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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錢不能再用從前的法子賺,得有一技之長。李蒙從來沒過問過趙洛懿錢的來路,不問也知道,他這輩子只干過殺人的活兒,要么是一些不可說的義氣之舉,來日不能這樣,要過日子,得踏踏實實為長久計。“你小子想什么呢?怎么不說話。”馨娘一巴掌甩到李蒙后腦勺上。“唔?”李蒙茫然地看了她一眼,脖子忽然紅了。“想你師父吶?”馨娘直接取了茶壺,纖瘦卻有力的手指捏住茶杯,遲遲不下嘴,意味深長地打量李蒙,李蒙猶自在看圖,眼珠稍隔片刻移動一下,似真的要把這幅圖記在心里,“上次見你,你還是個小孩兒,這次再見,有幾分男人的意思了。”“有什么不同?”李蒙難得顯示出了好奇。馨娘指了指眉間,唏噓道:“那時你冒冒失失,有點膽小怕事,不大好意思和女人說話,但凡多和你說兩句,就想趕緊走了。依我看,不是對著我,對著你師父以外的人,如非必要,就算說幾句,也惹得小少爺老大不樂意。”李蒙垂目,看回地圖,數不清的河山被他一掌覆蓋,“現在我仍是如此。”“現在你不吭氣的時候多了,一腦子鬼主意,嘴上不說,心里一定在念叨我不知道想坑你什么……”馨娘幽幽嘆了口氣,“你們男人呀,越沉穩越是讓人又愛又憎,最是少年郎獨有一種周到純真。從前你師父也是……”后半句聲音輕得不豎起耳朵根本聽不見。李蒙沒反駁馨娘前半截話,只問:“從前師父怎樣?”“他娘去世前,逼他沒日沒夜練功,那功夫路數甚是霸道,也就傷身。習武需得踏踏實實,他娘聽不來這話,日日緊逼,即使累得病了,照樣天不亮就得起來練武。要是起不來,就丟去刑房一頓鞭子,抽完了,再糊涂的人也清醒了。”“老樓主從不勸嗎?”李蒙問,手掌攥成拳頭。馨娘哂道:“怎么沒勸,你師父體質異于常人……”說了這話,馨娘偷眼看李蒙神情,見他并不意外,不露痕跡地嘆了口氣,“只要有一口氣。趙洛懿告訴你了嗎?”李蒙猶豫一瞬,點了點頭。“沒詳細說,但他重傷時從不去藥鋪,自己上點藥,很快就能好。”“是呀,很快就能好。雖然不會死,可也會疼。”馨娘站起身,拍了拍李蒙的肩,“此去路途遙遠,算我多話,他連身體的秘密都告訴你了,等見到人,你問他什么,想必他也會告訴你。”就在馨娘要步出房間時,李蒙忽然問:“你認識黑牡丹,和我師父關系匪淺,完全可以自己去找他,沒有必要先找到我們。”馨娘晃了晃食指,沒有回頭,“如果那個人動手了,單單憑我,趙洛懿不會和我走。除非他自己愿意走,否則就算帶回來,也是活死人一個。”李蒙眼皮子跳了跳,眼睜睜看著房門緊閉,面前沉默的河山變成一個個符號,卻怎么也看不進眼睛里。他使勁捏住眉心,定了定神,摸出繡著地形圖的布鋪開在桌上,仔細對照。就在上下眼皮打架之際,猛然一道彎曲的河流躍入眼中,李蒙倏然瞪大眼睛,來回看了又看,半晌才發現忘了吸氣,他猛喘一口氣,力竭地倒在身后椅中。良久,李蒙雙手顫抖,卷起兩張圖,仔細收好,洗漱上床。山川、河流,古老的森林,馨娘意味深長的笑,墮入夢鄉之前,最后映在李蒙眼膜上的,是安巴拉頸側的蛇紋,蛇的形狀只是一道不規則的波浪,那深紅色的蛇信卻糾纏了他一整晚,天亮時,李蒙坐起身,雙手緊攥成拳,使勁吸氣,半晌才定焦在身遭,深綠色的床幔,桌上燒了一大半的蠟燭,凝固的燭淚堆積成山。一扇窗戶虛掩著,怪不得晚上總覺得冷。李蒙喝了口茶,草草料理好自己,出門就聽見曲臨寒在樓下叫他。吃過了飯,坐上馬車。“怎么了?沒睡好?”曲臨寒撞了撞李蒙的肩。李蒙訥訥搖頭,看了一眼窗外,馨娘的隨從們把行李搬上車,李蒙和曲臨寒只帶著必備的行裝,卻有四輛馬車,兩輛用來裝貨,一些人騎馬。“你帶這么多箱子,我們走不快。”馨娘鉆進馬車,李蒙看著她說。“那些啊,不帶的話,就找不著人。全天下辦事的規矩都一樣,學著點。”馨娘上了車就睡覺,昨夜似乎也沒睡好。李蒙頂著倆黑眼圈想心事。曲臨寒試圖和他說話,看他懨懨的,說十句回一句,也悶在一邊兒閉著眼睛照口訣運氣。☆、五十從慶林以南經過一片茫茫草原,道旁成天有懵懂無知的小綿羊用生命在吃草,即使快馬經過,也懶得抬頭看一眼,吃草重要。入了五月之后,官道趨于坦途,偶或經過濕地淺灘,菖蒲臨風而舞,極目郁郁蔥蔥,空氣也濕潤起來。五月中旬,車隊馳入群山,在南部邊陲小鎮,馨娘命人將車改換成馬,一共十二人,分成四個小隊,三人一組。“小的歸我。”為了讓李蒙他們聽懂,馨娘對那不太聽話的車夫說,用的是大秦官話。那人顯然也聽得懂,只是說起來吃力,他的聲音猶如從粗石上滾過,喑啞非常。李蒙不由多看了他兩眼。他和安巴拉的長相有一些相似之處,鼻梁筆直挺闊,眉棱極高,雙目深陷。不過沒有安巴拉黑,也沒有駭人的蛇紋刺青,眼神像大型雄鹿,溫潤富含勇氣。一路上此人言語不多,幾次都是在駕車駛過險處,鉆進車廂提醒眾人當心。李蒙對他有些好感,總覺得這個大漢與馨娘幾次矛盾也許是因為倆人行進的策略不同。大漢將馬韁遞到李蒙手里,對他點頭,右手拇指按在左胸,道:“巫馬,丹。”他濃黑的眉毛一揚。“你的名字是巫馬丹?”李蒙問。巫馬丹爽朗地笑了,兩頰現出酒窩,“是。”將另一匹馬交給曲臨寒。“他是個管馬的粗人,不用理會。”馨娘翻身上馬,此時李蒙和曲臨寒也都坐在了馬上,三人分在一起,馨娘勒轉馬頭與他二人并攏,不悅地看著巫馬丹走去吩咐其他人的背影。李蒙又看了巫馬丹兩眼,那背影看去十分可靠。“前面是山路,車不好過,我們騎馬過去,到了湄水,就要棄馬,你們不要對這些牲畜太有感情。”馨娘正色道,抬頭望向遠方。那里是一眼望不到邊界的叢林,群山隱藏在云霧之中,天上烏云匯聚,似乎正有一場大雨瓢潑在等待他們。果然,走了不到半個時辰,陣雨頃刻潑灑下來。道路濕滑,馬走得十分艱難,巫馬丹打了個唿哨,馨娘的坐騎前蹄駐足,不住往后退,馨娘甩了兩鞭子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