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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止不動,白光在男子臉上凝結成霜,他應該也有三十多了,那白得宛如瓷器的臉,沒有一絲人氣,琉璃般的眼珠微微轉動,“他是你的親生兒子?”溫煦眼神閃爍,兩滴眼淚順著他的眼角滑下,他的嘴角微微彎翹,無力的手指揪起被子。“上一輩的恩怨,就在我這里了結,他身上也有她一半的血,你既然傾心于她,就該有這樣的氣度……”溫煦虛弱的話聲戛然而止,鮮紅的血從嘴角流出,一張布滿猙獰扭曲的臉倒映在他喪失焦距的眼珠上。親眼看著溫煦斷氣之后,怪人的手松開手里的匕首,那是李蒙偷襲他失敗,留下的東西。怪人緩緩直起身,把手上沾的血輕輕印在李蒙手上,抬頭以瘋狂的眼神看著地上兩個并排躺著的少年,嘴角一抹邪笑,令他看上去直似是從黃泉裂縫中爬出的怨鬼。天漸漸亮了,李蒙醒來的時候,腰眼酸痛,腦袋也像要炸了,手剛一動,粘稠得化不開的血味讓李蒙瞬間清醒過來。外間匆促的腳步聲紛至杳來。映入李蒙視線的,是一個嘴角掛著血的五十多歲的男人,李蒙跨坐在他身上,手中握著一把匕首。方才那股血味,正是從匕首往外拔出的地方溢出,李蒙嚇得連忙松手。沒等李蒙反應過來,一聲沉重的撞擊,門被人從外推開,十數人一擁而入。不遠的十步距離,那些人的臉,瞬間都放慢了一樣,一頁頁從李蒙眼前清晰地翻過去。他看見趙洛懿冷漠的臉幾乎要墜下冰來,饕餮微蹙眉頭,梼杌大驚失色,霍連云顯得平靜些,臉色卻也很不好看。等李蒙能動彈了,從中年男人身上爬下,腳一落地他就渾身一晃,手腳都沒有力氣,“咚”一聲跪在了地上。不是他情愿跪,他只是沒力氣,驚叫聲離他很遠,但是他聽見了,也明白過來,榻上一動不動躺著的男子,是他的太師父,溫煦。很快,李蒙被抓了起來,捉住他的是他不認識的樓里人,他看見樓里那些長輩在或憤怒或幸災樂禍地討論怎么處置他,他的嘴唇反復張開又緊閉上,起初還低弱地喊了兩聲“不是我”,當發覺沒有人在乎他怎么說之后,李蒙閉緊了嘴巴。一圈人圍住了趙洛懿,趙洛懿靠在一個柜子上,取出煙槍來,猛然吸了一口,這一口嗆得他咳嗽了起來。隨著他咳嗽的動作,把他圍住的人個個都更加警惕,就像隨時準備好把他一并拿下。“先關起來。”饕餮看上去很疲憊,一手搭住趙洛懿的肩膀。有人不服地叫嚷起來,霍連云出手極快,那人被封住啞xue,直接從二樓丟了出去。李蒙的手腳這時才恢復了知覺,腦筋也在一瞬間忽然動了起來。他和曲臨寒沖進屋內,就遭到襲擊,再醒過來,他手里拿著匕首,是他殺了自己的太師父,十方樓樓主。“饕餮。”一個沉穩的聲音說,李蒙不認識那人,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誰都不認識,只是茫然無措地找到趙洛懿,直勾勾看著他。“不能因為是窮奇的徒弟就網開一面,他手上沾了樓主的血,今夜就當處死,還有什么好廢話?”“樓主宅心仁厚,不知道倒了幾輩子血霉,一個兩個都是忘恩負義的狗東西!要是兇手不能得到應有的處置,咱們還有什么必要留在這里?天下之大,未必沒有大家的容身之處,我是絕不會再呆在這樣烏煙瘴氣的地方!”花凝咬牙切齒道,憤怒地看著李蒙。“花凝姑娘這話,恕我不能茍同。十方樓是我們所有人共建起來的家,這些年吃的用的,為所有人提供一個避難之所。離開這里,恐怕諸位身上背負的陳年舊事,會被有心之人翻出來算賬。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出謀害樓主的真兇,要說這無名小卒,殺得了樓主,我不信,難道你們都相信嗎?”霍連云罕見的嚴肅起來,挨次掃過眾人。“誰不知道樓主的二徒弟和四徒弟好得穿同一條褲子,大家親眼所見,是他一刀殺了溫樓主,莫非我們都瞎了不成?容得你在這里混淆視聽!”花凝一張俏臉被怒意漲得通紅。“再怎么樣,就算花凝姑娘離開了十方樓,我也是不會離開的,這么多金子,我一個人,也搬不走。”霍連云懶洋洋道。頓時眾人都有些色變。花凝看了一眼其余人動搖的神色,就知道方才審問柴靳,透露出的這些年大家為十方樓賣命,積累下來的財富,是現在穩定人心最好的辦法,而霍連云比誰都先看到了這一點。其次,是眾人的安危,她是孤身一人無牽無掛,卻也有不少人加入十方樓之后,真的安定下來過本分日子,一家都指著這口|活兒放飯。略一思忖,她只得咬牙忍了這口氣。于是更多人轉而窺看趙洛懿的神色,終于,一人出來說:“樓主積重難返,本已接近油盡燈枯,才傳書讓四位回來。沒想到……”那位是給朱天看舌頭的,李蒙一眼就認了出來,他只忙忙瞥了那人一瞬,就又轉回頭去看趙洛懿,被按在身后的兩條胳膊疼痛難當,李蒙卻半聲不吭,他在等待趙洛懿的宣判。趙洛懿會幫他嗎?會相信他嗎?溫煦對趙洛懿而言,亦師亦父,他是溫煦養大的。可他沒有辦法自證清白,趙洛懿會怎么想,在沒有證據的情形下,他會不會相信自己不是兇手?李蒙神情變得狂熱,眼圈發紅,直盯著趙洛懿,要是可能,他真想沖上去讓他快點說話,等待的煎熬讓人難以忍受。“不過樓主早留下一份遺書,只要大家同心協力,我們一定可以共同度過此次風波。”眾人都松了口氣,他們并不想拼個你死我活,畢竟十方樓更像是溫煦一手建起來的一個避風港,群情激奮一部分是因為溫煦德高望重,更有一部分是大多數人看不到以后,怕散伙后人財兩空。“饕餮,你是樓主的大弟子,就由你來決定,如何處置兇手,我們都會服氣。”那大夫一提出,其他人紛紛應和,光沖著大夫知道溫煦有遺書,他又對饕餮敬重,不少人已經開始流露出對饕餮的敬畏,很可能他就是溫煦指定的新樓主。“對,只要饕餮發話,我們都沒有異議!”有人叫起來,眾人又一番稱是。除了李蒙一直在留意趙洛懿,其他人只不過擔心他會帶著李蒙逃跑,或者獨善其身離開十方樓。因此,只有李蒙看得比誰都清楚,趙洛懿臉上不時變幻猶豫、懷疑、掙扎、痛苦的情緒。一股沖動讓李蒙霍然想起身,胳膊傳來幾乎被折斷的痛楚,李蒙痛叫了一聲。“放開。”趙洛懿冷道。“老四!”饕餮沉聲喝道。趙洛懿看了一眼饕餮,眼神很是掙扎,但當他看回李蒙,又恢復了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