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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說話了。上輩子,他和裴時嘉是不打不相識,這一次,該怎么出手?長久的靜默讓對面的人疑惑,裴時嘉望著垂著眼眸不說話的晏承,說:“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們先走了。”晏承聽著,忙抬起頭看他,裴時嘉不笑的時候面容顯得清冷,眼角的淚痣這時候也沒有半點兒的邪氣。白容真也點頭,他們不知道這個人是如何得知裴時嘉的名字,如何認得他。不過這人看起來純良無害,約莫是曾經在軍營或是別處見過他們而已。沒有任何理由攔下裴時嘉讓他帶自己回軍營去的晏承,只得眼睜睜看著裴時嘉一行人踏坐上馬鞍,揚鞭策馬踏塵土離去。晏承看了好久,直至裴時嘉等人的身影已經隱入夜色,他才收回視線,在心里問:“系統,還有什么是已經改變了的?”非要晏承說的話,剛剛裴時嘉迷茫疑惑的眼神真的讓他心里一顫,在他心目中自己是敵是友還未知,晏承還得安慰自己,在這里裴時嘉也只是第一次見他而已。系統忘記把這最重要的事情告訴晏承,原以為的晏承的憤怒和生氣并沒有出現,它反倒不好意思了:“呃,改變是必須的,裴時嘉英年早逝的命運會因你改變。”晏承松一口氣。系統大喘一口氣,繼續說:“他這幾日有一難,你得盡快跟在他身邊,好將他的厄運轉移到自己身上。”晏承一愣,對這系統深感無力:“……你要早說!”現在裴時嘉已經揚塵而去,他在這兒無依無靠、寸步難行,還怎么追得上去呀!要是知道裴時嘉馬上就要面臨危險,晏承是無論如何都要想方設法立即跟在他身邊的。晏承往袖袋中一摸,幸好還有鼓囊沉重的錢袋,里邊是小碎金和銀子。在邊塞做生意的人大多只收碎金碎銀,不會要各國的紙錢和刀幣。他思忖著,西北的日夜是極熱和極寒的兩重天,夜晚踏沙迎風疾行有極大的挑戰。晏承走了好久,終于找到一家客棧住了進去。在簡陋硬板的客棧小廂房里,晏承總覺得四面來風,干硬的薄被一點兒都不保暖服帖。如裴時嘉他們所說的,這個時節是入秋了,西北也一天天轉冷。晏承不禁想,他上輩子是時常去軍營的,故而他是熟知軍營周遭環境的。裴時嘉的軍營前面就是密林和沙地,樹木粗壯,雜草遍布,野獸出沒,背靠石山群,嶙峋峻峭,溝壑縱橫。周遭都是沒有群聚的村落的,所以此處距離他的軍營還是很遠的。這么晚了,裴時嘉連夜快馬趕回軍營,定是不好受的。晏承無聲嘆息,一晚上也睡得不安生。翌日清晨,天還泛著魚肚白,晏承就已起身到附近買馬。他買了不少干糧,也在吃面的店家那兒要了壺水,一切準備就緒,就只差疾行的千里馬。他事先已經知道,買馬是很不容易的。在這邊疆地帶,擁有最多強壯馬匹的不是大齊軍隊,而是馬背上的戰斗民族古羌人。他們本就是游牧民族,養得駿馬雄壯矯健,馴養野馬也頗有經驗。晏承幾乎走遍了這村落的大大小小的院落、平房,有些人是要以馬運貨做生意,任憑晏承花多大的價錢都不愿意出手。他最后都快放棄了,一個瘦高的女子忽然走出來問他:“你是要買馬嗎?”她的臉呈深蜜色,大概是常年曬的,看面貌也不過十六七歲。“要的,你家可愿意出手賣給我?”晏承溫聲說。“你跟我來。”她像是知道晏承急需買馬,腳步很快地就把人給帶到了家里,晏承看著眼前籬笆圍起的黃土石磚坯房,女子已經從里面的茅草蓬下牽出一匹馬,這馬兒渾身深褐,皮毛油亮,雙目也是炯炯有神,看來被主人照顧得很好。晏承忍不住輕輕摸了摸它的頭,問:“這是好馬,你當真要賣給我?”“小赤是好馬……”女子面露不舍,小赤也親昵地蹭她的手,她卻還是狠心抿嘴說,“弟弟的病已經耽誤不得,家里沒有多余的錢為弟弟請大夫。”晏承了然,從衣袖中拿了一半的碎銀碎金給她,說道:“你快快為他尋大夫看病,別再耽誤了。”女子捧著一手的金銀,一臉不敢置信:“……太多了、公子!”晏承擺擺手,示意她收好:“我能帶走小赤了嗎?”她點點頭,這位公子心地善良,對待小赤也一定不會差的,她也能放心了。小赤是她撿回來的野馬幼崽,是由她親手養大的。眼看著晏承嫻熟地踏坐上馬鞍,輕快地一夾馬腹,小赤原本踟躕著,女子在后面輕聲呵它:“小赤,乖,聽你的新主人的話!走吧……”小赤被她輕輕一拍,長鳴了一聲,很快噠噠噠地離開了。晏承好久沒有騎馬,這會兒在小赤背上顛簸,卻只覺渾身的血液在慢慢點燃復蘇,他知道軍營的方向的。一人一馬磨合得極好,很快晏承就能很好地駕馭小赤,小赤不愧是有野馬強健雄壯的血液,奔馳疾行,越跑越快,反倒是許久沒有騎馬的晏承到后來有些微頭暈了。西北的落日橙黃巨大,晏承騎著小赤疾行了一日,中途只歇息了兩次吃東西、喝水。看到不遠處落日余暉中,艷紅壯麗的嶙峋石林石山,晏承長舒一口氣。終于回來了。在石山的頂峰峭壁上,是有士兵在放哨守衛的,他自進入守衛的防線開始,就已經入了士兵的眼里。很快就會有士兵來搜尋他,但是晏承已經顧不得那么多了,他已經瞧見前方的密林了。以往他是不會走這條道的,前往軍營的路有許多,這是其中一條不好走的路。因為密林中有許多潛藏的野獸蟲蛇,進去一趟不是打獵就是被獵。晏承沒辦法,以往他是從都城過來,很少從別的道路經過。密林很大,稍不注意就會迷失方向,可能繞了一圈回到起點入口,也可能繞著繞著,走到了密林外層的沙地,那是真正兇險的沙漠荒地。晏承進去之后,就看不見遠處的景象了。他俯身輕輕摸著小赤的頭說:“小赤,最后一段路了,辛苦你了。”小赤奔波了一日,此刻也開始疲憊不堪,晏承只聽得周遭是他疾馳呼呼咧咧的聲音,還有時不時的烏鴉啼叫聲,孤寒瘆人。紅霞收攏,天色漸暗,晏承忽然輕輕拉扯了韁繩,讓小赤慢慢走動,因為他好像聽見前方有人走動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晏承干脆翻身下馬,一手牽著小赤,一邊向前方走去。就著黯淡的霞光,晏承看見了雜草叢生的前方有好幾個身影。“咻——”“嘶——”好像其中有人重重擲出去了長槍,一根長直的東西穿刺滑過,狠狠插中了獵物,皮rou穿刺而破的聲音也很是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