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勁——你要把它解釋成兄弟情深,那也說得通。畢竟自己拔刀相助、救了人家阿爸,被小小地示好,似乎也是情理之中。這個世界上男人跟男人的曖昧,畢竟是少數。他覺得自己當時過于敏感。況且就何初三這副書呆子模樣,這輩子沒談過戀愛,估計也分不清楚哪些話可以說,哪些話意義過于模糊、最好不要說。那天晚上之后,肥七豁出一身rou,徹底跟驍騎堂干上了,并且聯合了舊日被夏六一欺凌過的幾個老勢力——包括蛟龍城寨里被砸過賭檔的沙大佬。常言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這群瘦死的馬也好歹能抵半只駱駝,硬生生給夏六一生出了不少事端。夏六一忙于“公司”事務,何初三忙于讀書和照顧手術后的何阿爸,兩人差不多有一個月沒見面。小馬這天來“總公司”匯報業務,還專程跟大佬嘮叨,何家那小子多久多久沒來桌球室,真是不孝敬大佬!混了這么久竟然還不來磕頭拜堂,真是不識抬舉!……然后被夏大佬一個煙頭砸出去,屁話那么多!滾干活兒去!小馬屁滾尿流而去,當天下午就一個電話打了回來,“大佬!何家小子來桌球室了!說有事要找你!”夏六一正在跟幾個經理開會,也沒怎么在意,只讓小馬派人開車把他送來總公司。會議之后,他在百忙之中撥冗相見,何初三背著個小書包,被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給架進來。“怎么?”夏六一把手里用來擺造型的半根雪茄給放下——他一直都不怎么愛雪茄煙,覺得勁兒大,抽起來一股子土豪味兒。夏六一打手出生,草根階層,一直覺得自己跟大腹便便的沙大佬、肥七之流略有不同。何初三看看兩個保鏢,夏六一擺擺手,那兩人利落消失。何初三從書包里掏了一疊稿子出來,“你要的劇本。阿爸生病,我寫得慢。”夏六一都把這檔子事兒給忘了,隨手把劇本塞抽屜里。“還有事?”他又問。“今晚有空嗎?我請你去紅磡吃雞煲。”夏六一啼笑皆非地一挑眉,“你請?”“說好了要請你,”何小窮酸正兒八經地說,“上次是你請。”夏六一呵地笑了笑,又打了個電話,“安琪,進來。”不一會兒一個高挑個頭雪白大腿的秘書蹬著高跟鞋啪啪啪踩進來,“老板。”“我今晚有什么安排?”“六點跟吳大傻在荷香樓用餐,七點半崔經理約在夜總會。”“大傻改明天,崔東東八點半。”“是。”秘書扭著小翹臀走了。偌大的辦公室里只剩他們倆。“坐著等會兒,我還有東西要看。”夏六一點點下巴示意沙發。何初三抱著小書包規規矩矩坐下了,從書包里翻出一本大部頭,低頭開始看。夏六一也沒在意他,繼續擰著眉頭看自己面前那疊報表,時不時還撈過桌上一本字典翻一翻。過了一會兒他看出不對勁,隨口道,“小子,過來幫我看看。”何初三老老實實地湊過來了,低頭看他指點的那幾處,開口剛要解釋,眉頭突然一皺,“海外公司?泰國?你們這是在洗錢?”“少屁話,”夏六一呼嚕著他腦袋毛蹂躪了一把,“這段怎么回事?”“我不幫你洗黑錢,”這小子居然腦袋一擰。夏六一頓時火了,“又沒讓你出賬!看看都能瞎了你一雙狗眼?!”何初三捂住一雙狗眼,泥鰍一樣哧溜從他身邊滑了出去,悶聲不吭地爬回沙發上繼續翻他那大部頭。夏六一一個煙灰缸砸過去,被他躲了。“撲街仔!”夏六一罵了一句,“要不是你救過老子,早把你扒皮抽筋!給臉不要臉!”何初三百毒不侵,充耳不聞,還不忘催他,“六一哥你看快點,那家雞煲很有名,去晚了得排隊。”“草!”夏六一好不容易逮到一只名牌大學金融系高材生狗仔,結果不僅無法使喚,反而次次被噴一身狗屁味兒,簡直氣得無話可說,有心扒了這小子一身狗皮——想想還是算了!這一個弱不禁風的學生仔,他堂堂一個龍頭大佬,不值得跟這種小貨色計較!紅磡那家雞煲果然要排隊,長長的人龍一直到街上,夏六一的保鏢擠進去硬要了一張靠窗的臺。何初三一邊被夏六一拽進去一邊打抱不平,“那里原本有人,你們就這么搶別人位置……”“你今天才知道我是黑社會?”夏六一冷笑道,“是誰要請黑社會來吃飯?”何初三不說話了。這兩人一邊分頭想著“這他媽撲街仔,j□j立牌坊!”“黑社會就是黑社會,無藥可救!”一邊一起鉆研擺中間的菜單,然后對著前來招呼的店員異口同聲,“大份雞煲,中辣!”夏六一瞪了搶話的何初三一眼,“白菜仔……”“冬菇和肥牛。”何初三又搶著說。夏六一啪地一拍菜單,何初三奇怪地說,“你不是喜歡吃肥牛?”夏六一深吸一口氣,再三勸誡自己不要跟這種貨色計較,煩躁地從兜里摸了條煙出來,剛叼嘴上,那不知道夏大佬身份的店員就開口勸止,“客人,我們店內不允許抽煙。”夏六一森冷高傲的眼神還沒來得及削過去,何初三已經開口安慰店員說,“沒事,他一會兒準得嗆住。”“……”夏六一氣過頭了反而不炸毛了,收了煙,耐耐心心地等店員走遠了,才道,“你他媽只要還能咽氣,就一定要跟我抬杠是吧?”何初三老老實實地,“沒有,我很尊敬你,六一哥。”“你給我閉嘴!”夏六一說,“再敢說半句話,整鍋扣你頭上!”何初三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一臉“不講理的黑社會果然無法溝通”的神情,乖乖低頭排碗筷。我是有多大的涵養才沒殺了這小子?夏六一突然覺得很心酸。他仔細回憶起跟這小子相識相交的這一年,恨不得一開始就已經一凳子腿捅死了他!兩個人相對無言地對著咕咕翻滾的雞煲,何初三倒下去的香菇還沒熟,夏六一用筷子壓著攪了攪,突然想起什么,往旁邊的桌子蹬了一腳。一個保鏢應聲而起,畢恭畢敬呈上來一個紙包。夏六一用筷子頭把紙包頂過去,“稿費。”何初三卻沒接,一邊繼續用筷子攪香菇,一邊眼巴巴地看著夏六一。“少他媽裝模作樣,可以說話了。”夏六一不耐煩道。“我不要,”何初三開口說。夏六一臉色一黑,還沒發作,這小子立刻補充道,“我自愿幫你寫的,六一哥,不用錢。”“少裝什么兄弟義氣!”夏六一道,“你他媽不就嫌老子錢臟?!”“我沒當你是‘兄弟’,”何初三說,“你是我朋友。”夏六一一聲冷笑,“不做黑社會,做黑社會的朋友?你以為這就把自己撇干凈了?”何初三低著頭夾走了雞屁股,“我沒想把自己撇干凈……只是錢真的不能拿。”夏六一這回是真的惱了。眉目森冷地放下筷子,他突然站起來掀了桌子!“碰!哐當!”驟起的撞擊聲和砂鍋破碎聲驚了餐館里的所有人,倒塌的鍋爐瞬間熄火,吱吱漏氣。店員驚叫著撲上來關了氣罐,剛要大發雷霆,就被幾個牛高馬大的保鏢給攔了。周圍食客瞪著眼睛圍觀熱鬧,店長急忙擠出來打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