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只覺愛極了面前這女孩兒。

    高興時(shí)就在他身邊放肆，生氣了就磨著鋒利的小爪，毫不手軟地報(bào)復(fù)，待他如尋常人，并不因自己的身份而有所怯懦，敬而遠(yuǎn)之。

    他喜歡這樣感覺，他們之間，從來都是平等的。

    “抱穩(wěn)了。”戚北落蹭蹭她發(fā)髻，將她往背上端了端，慢慢悠悠走出這片刺桐林，到岸邊散步。

    夜色迷離，岸邊泊著數(shù)點(diǎn)帆影，細(xì)流輕晃船舢，“嘚嘚”叩岸。紅楓吹落水面，搖碎一痕月影。梵誦聲聲入耳，愈顯四周寧靜。

    顧慈軟軟伏在戚北落后背，合眸靜聽他沉穩(wěn)的心跳。仿佛又回到了那日下雨天，他背著自己穿過漫漫雨霧，一同歸去的時(shí)候。

    真想不到，才短短幾個(gè)月時(shí)間，彼此間的距離就已經(jīng)拉得這般親近。若是能永遠(yuǎn)這么走下去，那該多好。

    她梗起脖子，湊到他耳邊悄悄問：“我們以后還這么走下去，好不好？你可不許再胡亂吃飛醋了。”

    戚北落斜去一眼，本能地就要否認(rèn)，撞見她明媚又不屈不撓的眼波，反駁的話就悉數(shù)吞回腹中，嘆口氣，不情不愿地點(diǎn)了下頭。

    顧慈心生歡喜，雖沒完全相信，但還是滿足地又付了次路費(fèi)。戚北落眼中霾云驟散，側(cè)頭抵住她腦袋，愛惜地磨蹭。顧慈往回仰頭，他便拱她脖子，張嘴“嗷嗷”，佯裝要咬。

    “哎呀，別鬧了！”顧慈癢得“咯咯”直笑，回瞪他，宜嬌宜嗔。雙腳應(yīng)和著連綿鐘聲，愜意地踢踏。

    戚北落垂眼看著，笑的絲縷從嘴角曼至眼梢，到底沒忍心拆穿她鞋子里的秘密。

    一路走過楓橋，王德善就哈腰等在那。

    “殿下，他們四人都已經(jīng)上岸回去，奴才這就給您們備車。”他遲疑了下，又說，“奚公子和顧姑娘瞧著，好像又大吵了一架。眼下誰也不肯理誰......”

    他不說話了，顧慈大約也能猜到，無奈地同戚北落互望一眼，讓備車回裴家。

    兩人一進(jìn)門，就分別往顧蘅和奚鶴卿院子里去，卻得知，顧蘅已被裴老太太喚去她屋里吃茶，而奚鶴卿卻不知所蹤......

    *

    裴老太太的院子，是裴家規(guī)制最好的。坐北朝南，綠植環(huán)繞，陽光充沛。

    老人家習(xí)慣早睡，平時(shí)，院子里的燈火不到戌時(shí)便歇了。

    可今夜，竟一直亮到了亥正。

    “蘅?jī)海氵@般聰慧，想必也猜到，外祖母為何喚你過來。那外祖母，就有話直說了。”

    裴老太太從案頭的白玉竹筐內(nèi)抓了把果子，笑吟吟地塞到顧蘅手里，“我拿著你和你表哥的生辰，去廟里請(qǐng)住持合過八字，說是天作之合，將來定能白頭到老，永保百年。”

    “雖說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我同你母親都覺著，還是該問問你。呃......”裴老太太撐著桌子，往前探身，“你覺著這門親事，可還滿意？”

    顧蘅垂首不語，果子芬芳四溢，捏在手中卻有種鈍痛感。

    外祖母這么問，不過是走個(gè)過場(chǎng)。親事到底成不成，最后還不是得她們說了算？大約今夜一過，所有事就都該塵埃落定了吧。

    若是頭幾日來問，她或許就傻乎乎地點(diǎn)頭了。可現(xiàn)在......她只知自己不想嫁，但卻不知為什么。

    案頭燈火如豆，映亮她側(cè)臉，雙目空空，皆是茫然。裴老太太嘴巴還在動(dòng)，笑意溫柔，可她已經(jīng)聽不清楚。

    “蘅?jī)海阋庀氯绾危俊?/br>
    仿佛只是過了一瞬，又仿佛過了一輩子，顧蘅木木地轉(zhuǎn)了下眼珠，艱澀地啟唇：“我......”

    大門“砰”聲被踹開，帶起的風(fēng)，吹得廊下燈籠呼哧搖晃，潑灑出一地昏沉光暈。

    頎長(zhǎng)身影赫然立于正中，面色凜然，雙目如刀，惡狠狠掃過屋內(nèi)每一個(gè)角落。

    裴老太太嚇一大跳，直著眼睛瞪去，唇瓣因憤怒而不停翕動(dòng)，“你、你放肆！知道這是哪兒，就敢亂闖？今日非得給你點(diǎn)顏色瞧瞧。來人！快來人！”

    奚鶴卿不屑地嗤笑，一聲不吭，拽起顧蘅的手就往外拉。

    顧蘅沒反應(yīng)過來，手指一抖，果子們順著指縫噼里啪啦落地，亦如她此刻撞跳無章的心。

    一路穿廊過門，走出院門，奚鶴卿都不言一字。他腳步邁得極大，速度也快，顧蘅被迫小跑。

    枝葉從道邊橫出，簌簌拍打在她臉上。夜露濕了她面頰，冰冷刺骨。她抖了抖，將將抽回思緒，扭動(dòng)手腕掙扎，“你放開我！放開！”

    奚鶴卿充耳不聞，越發(fā)收緊指根，力氣之大，幾要捏碎她腕骨。

    顧蘅疼得倒吸氣，這才恍然大悟。這人從前并非打不過自己，只是一直讓著她罷了......

    她呆呆出了會(huì)兒神，痛意拱著委屈一并涌上眼眶。

    什么嘛！

    明明最嫌棄自己的人就是他，這幾日待她最好的人也是他，將她攪弄得心煩意亂后，又什么也不肯跟自己解釋的人還是他。

    他到底要怎樣！

    顧蘅忍無可忍，抬手咬住他的手，雙目猩紅，想讓他也體會(huì)一下自己心中的痛。

    奚鶴卿悶哼一聲，也就只是悶哼，依舊不肯放手，冷眼睨來。黑眸冷若冰霜，卻又翻涌著熊熊怒火，直要將她吞噬干凈。

    顧蘅愣住，慢慢松開齒關(guān)，怔怔望著他的眼。眼淚再憋不住，順著粉白臉頰滔滔垂落。

    “你干嘛多管閑事，我要嫁誰，與你何干？我大表兄哪里不好，連老天爺都說我們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duì)，將來肯定會(huì)幸福，你干嘛攔著！憑什么攔著！”

    她垂首，拿亂拳捶他。奚鶴卿就站在那由她打，形容蕭條，神色隱在暗處，分辨不清喜怒。

    就在那雨點(diǎn)般的拳頭即將落在他心口時(shí)，他忽然抬手攫住，陰冷的游絲從笑唇上滑過，“天造地設(shè)？肯定會(huì)幸福？”

    顧蘅心頭一顫，莫名感到一絲危險(xiǎn)，扭動(dòng)手腕試著抽出來，卻聽他咬牙切齒道：

    “顧蘅，我告訴你。這輩子，除了我以外，你誰也別想嫁！”

    說完，就將她一把推倒墻上，狠狠咬住了唇。

    作者有話要說：很好，又親上了一對(duì)(/ω＼)

    插播個(gè)帝后的小劇場(chǎng)：

    某天，帝后大吵一架，小蛋糕又輸了。

    岑清秋得意洋洋，招招手，“來，小蛋糕，過來給本宮捶捶腿。”

    戚風(fēng)蛋糕捏拳，擺起皇帝架勢(shì)，試圖挽回顏面，“你可知，直呼朕的名諱，是何等罪責(zé)？朕大可以摘了你的腦袋。”

    岑清秋：“哦。”鳳眼一挑，換了個(gè)委婉的叫法，“過來給本宮捶捶腿，蛋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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