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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當世第一鴻儒,桃李遍天下,所教學生大半都成了朝中肱骨。可他本人卻不喜廟堂,只追求閑云野鶴的生活。 普天學子皆以能拜入他門下為榮,哪怕只是在墻外偷聽一兩句,也勝讀十年書。可他眼光卻極高,去年在京逗留時,連陛下的邀約都敢推拒,除了收下顧飛卿外,也只肯垂青眼,和戚北落促膝暢談過。 可眾人不知的是,顧慈也曾受教于他,只是礙于女子的身份沒能正式拜師。沒想到時隔一年,他老人家竟還記得自己,而更讓顧慈激動的是,此生還能再見到弟弟。 前世,顧飛卿原本前途無量,卻被人帶入歧途,終日流連賭坊花街,染了一身臟病,最后竟死在了她前頭。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 “我才剛抄完佛經,從佛堂里出來。聽說三弟弟回了,就急急忙忙趕來,可是遲了?” 聲到人到,葉蓁蓁笑盈盈跨進門來,向顧老太太和裴氏福過禮后,便繞到顧飛卿身邊,熟稔地拉著他的手噓寒問暖,時不時掩面掉幾滴淚疙瘩,仿佛她才是顧飛卿的親姐。 顧蘅一向不喜葉蓁蓁,當下便翻了個白眼,踅身去尋母親和祖母說話。顧飛卿不習慣她的熱絡,礙于禮貌,還是老實應承著,只是語氣明顯冷淡許多。 葉蓁蓁見他愛答不理,臉色訕然。 顧慈不愿葉蓁蓁離弟弟這般近,自去旁邊坐好,招招手,什么話也沒說,顧飛卿就立時喜笑顏開,甩開葉蓁蓁,顛顛跑到她身邊坐下,繼續說剛才那封信。 歡笑聲鉆入葉蓁蓁耳朵,她臉上雖還是笑模樣,可指甲已在掌心掐出深痕。 她一直搞不懂,明明她面相也甚是可親,為何總不招孩子喜愛?每次府上有親戚攜孩子過來,她都努力討好,可那群蘿卜頭眼里就只有顧慈。就算顧慈從未刻意親近他們,他們也樂意追著她跑,憑什么? 自己千方百計追求不到的東西,憑什么顧慈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且還從不稀罕? 平了平氣,葉蓁蓁如無其事地扶了扶髻上玉簪,笑著去到顧老太太身邊,坐在腳踏上,給她捶膝,“卿兒好模好樣地已回了,老祖宗這下也該安心了。只是蓁蓁有一愚見,不知當講不當講?” “知道不當講就別講。”顧蘅嘟囔了聲,裴氏瞪她一眼,向葉蓁蓁歉然笑笑,“蘅兒叫我慣壞了,你莫往心里去。” 葉蓁蓁聽出她語氣里的客套疏離,笑笑點頭,也沒覺有甚,只越發熱情地膩在老太太身邊。 顧家旁人怎樣無所謂,只要她牢牢抱住老太太的心,不愁沒好日子過。 “咱們府上畢竟是將門,卿兒修身習文固然重要,可若荒廢了武藝,多少不好。不如請個武學先生,閑暇時來家中指導如何?既能強身健體,也不至于荒廢學業。” 顧老太太雙眼一亮。這事她從前就考慮過,只是因著當時卿兒還小,又不在家,所以才擱置了,眼下人既回了,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裴氏亦點頭贊同。學文學武她倒無所謂,只是夫君常年不在家,家中皆為女眷,男孩子還是該陽剛些,在女人堆里長大終歸不好。 兩位長輩一拍即合,不過這先生該請誰?裴氏舊居后院,對這些一竅不通。顧老太太這些年吃齋念佛,同舊友間的往來淡了許多,一時也難挑個好人選。 葉蓁蓁忙做這解語花,“蓁蓁早年家中有個親戚,叫胡楊,在軍營謀生,前還升了銜兒。品階雖不高,可身手不錯,若老祖宗信得過我,我這就給他去信,明日讓他上門一趟讓卿兒相看,如何?” 顧老太太連連點頭,裴氏也露出了個真誠的笑,無不稱贊她想得周到。 顧飛卿雙目炯炯,雖極力克制,但喜色依舊蔓上眉梢。從前父親在家時,他就常拿著木劍,隨父親cao練,如今雖從了文,可到底沒失了本心。 顧慈笑撫他腦袋,愿意促成他心愿,誰來教都行,胡楊絕對不行。葉蓁蓁將這人夸上天,卻沒說他嗜賭好色之事。 前世,顧飛卿就是叫這人帶壞的,她絕不允許這輩子悲劇重演。 “若來家中做了先生,從前的履歷也該過個明路,不知表妹手中可有他的造冊?”顧慈淡淡道,十指纖長白皙,執著碧色茶杯,如春水映梨花。 葉蓁蓁想起上次自己被燙傷的事,下意識收緊指根,思忖半天沒琢磨出她話里是否有話,只能抿著唇小心道“有”,讓秋菊去取。 顧慈含笑夸了句“表妹好心思”,她立即汗毛倒豎,心跳如鼓,想從她身上瞧出破綻,顧慈只笑吟吟和顧飛卿說話,無任何不妥。 正因為如此,反倒讓葉蓁蓁心里更慌。秋菊取里冊書立在她邊上,她都沒發現,還是顧老太太蹙眉喚里幾聲,才將她的魂兒叫回來。 “這胡楊從前竟在五軍都護府沈都事手下當過差。聽說沈都事治下甚嚴,他能晉升,倒是個厲害的。”顧慈翻著書冊,漫不經心道。 顧蘅咦了聲,“那豈不是謝子鳴的同僚?” 輕飄飄的一句話,還沒鴻毛重,卻在堂內激起千層浪。顧老太太和裴氏面色頓沉,齊齊看去,目如銼刀。 葉蓁蓁雙肩一抖,再次嚇丟了魂兒。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為我投出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白鹿青崖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o(≧v≦)o 第11章 “你久居深閨,怎會同謝子鳴的同僚相熟?那胡楊,當真只是你親戚?” 顧老太太捏緊龍頭拄杖,瞇起眼審視。 因著先頭顧慈絕食墜樓的事,“謝子鳴”三個字,已成了她心頭一根刺,誰碰就扎誰。即便她再疼葉蓁蓁,當下也沒什么好臉。 畢竟葉蓁蓁再親,也親不過自己的親孫女。 葉蓁蓁腦袋一寸寸矮下,左右瞟著眼,將一綹汗濕的碎發繞到泛紅的耳朵后。 近來不知怎的,她一直尋不見謝子鳴,也不知外頭究竟是個什么情況,心里甚是不安,方才想著弄個牢靠的人進顧家幫襯自己。可萬萬沒想到,竟又被這顧慈攪了局! “自、自然是親戚。老祖宗您是知道的,蓁蓁每日要么在佛堂抄經,要么伺候您左右,便是出門至多也就去那護國寺祈福,別說什么謝子鳴的同僚,便是謝子鳴本人站在這,蓁蓁也認不出來人。” “不對吧。”顧蘅“篤篤”敲了敲桌面,“七夕那日,我們幾人在蒹葭洲可遇到謝子鳴了,還親耳聽他提起你,喚你作‘葉表妹’。聽那語氣,你們倆怎么也該認識有一兩年了,怎的到你這,就成了連面都沒見過的陌生人了?” “蒹葭洲上人來人往,許是大jiejie聽岔了。” “就算我聽錯了,那慈兒、奚二公子、瓔璣郡主,甚至太子殿下也都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