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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目標越來越近,陸非辭卻覺自己的身體變得不受控制了。血rou之軀,在這樣強力的陰氣入侵下已經撐到了極限。意識漸漸飄遠,下一刻,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他終于體力不支,倒在了離南宮義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眼前的景物一片模糊,陸非辭的雙眸眼看就要合上……就在這時,他在漫天的陰氣風暴中看到了一點金光。陸非辭恍惚之中迷迷瞪瞪地想,哪來的光呢?下一刻,萬丈金光驟然從地面上騰升而起,輕柔地拖住了他。靈氣源源不斷地注入他體內,陸非辭驟然睜大了雙眼!這熟悉的感覺是……同心共靈陣?他嘴唇哆嗦了一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是他幼時常央著師父開的陣法,也是他當初用以打開八寶盒的陣法。大陣吸收布陣者的靈氣,提供給陣內其他人使用,彼此同心,方能共靈。這是誰開的大陣!?陸非辭強撐著掀開了眼皮,朝周圍望去。然而四周別無他人,只有一灰一金兩股風暴在相互抗衡。靈氣充盈著他的身體,并把他再度送到了南宮義面前……陸非辭一怔,在這同心共靈的大陣中,本能地感受到了布陣人的用心。他看著雙目無神的南宮義,勉強定了定心,再次開始聚氣。靈波從他手中發出,一陣令人頭暈目眩的共鳴過后,他來到一片混沌之中。天地間一片荒蕪,無日無月,沉靜寂寥。天色昏沉,大地漆黑,所過之處毫無生氣。這里便是南宮義的心境?陸非辭難以置信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義兄——”聲音在混沌中幽幽回響。他呼喊著好友的名字,朝天地間唯一那點微光走去。到了才發現,那是一顆枯萎的桂花樹。樹下坐著一名身著青衣、閉目凝神的俊朗男子。樹周圍的土地中長滿了黑色荊棘,讓旁人無法靠近。心境的主人自囚于此,放棄了清醒的自我,放棄了面對俗世的痛苦,最終墮為了厲鬼,沉淪于世。“義兄!”他對著樹下的人再次叫道。這個熟悉的稱呼終于讓那青衣男子有了反應。他睜開眼睛,怔怔地望著來人。明明是陌生的面孔,卻讓他感受到了一股似曾相識的親切感。“你是何人?為何能進入到這里?”南宮義問。說完又搖了搖頭,不再看他:“罷了,無論是誰,都回去吧。”陸非辭道:“我不回去,金秋已到,我來折一枝桂枝。”南宮義聽罷身子驀然一僵,倏地抬頭望著來人。回憶撲面而來,被他深埋心底的白衣少年站在眼前,望著他新栽下的桂樹苗輕笑道:“義兄可要將它們好生養著,待到金秋時節,桂花盛放,我要來折一枝桂枝。”南宮義平靜無瀾的眼中終于出現了波動,他問:“你是究竟是何人?”“十六歲我離開師父,開始獨自闖蕩,在牧遠山下初見你……”陸非辭說著,一步步朝他走近。周圍的黑色荊棘非但沒有阻攔他,反而瑟縮著朝后退去,似乎不愿傷到他。“十七歲那年我獨自執行任務,遇到了麻煩,你帶人前來助我。”“十九歲那年,你邀請我去南宮家做客,在后院種下了一排桂樹,說我可以隨時取來釀酒……”陸非辭來到他身前,抬頭望著他:“義兄,我來帶你離開這里。”南宮義不斷地往后退:“不可能……六郎他已經死了!死于妖王之手,死在三百年前的雁回坡!”話到此處,臉色復又痛苦起來。“我沒死,我在這里。”陸非辭目光柔和道,“所以我進得來這里,也進得去你的記憶幻境。我來找你,我來度你。”南宮義呆滯半晌,卻是問:“這么說來……你什么都知道了?”“你指預言之事嗎?”陸非辭點了點頭,“是,我知道了。”南宮義聽罷臉色一變,轉身倉皇著要逃走,卻再度被陸非辭叫住。“義兄不必避我,不是你的錯。”南宮義瞬間僵住了身子。陸非辭走到他身后,輕聲道:“三百年的懲罰已經夠了,義兄,放下吧。”南宮義僵硬地轉過頭,問:“你不怨我?”陸非辭輕笑著點了點頭:“是,我不怨你。”混沌中突然刮來一陣暖風,吹過桂樹,發出一聲解脫似的太息。三百年的頹靡枯萎,等的不過是這一句話。昏暗的天空中忽然投下一束金光。照在枯萎的桂樹上,桂枝竟緩緩發了芽。隨著光束的不斷擴大,天空逐漸放晴。暖風刮起飛揚的塵埃,陸非辭瞇了瞇眼,再抬頭時,南宮義正溫和地望著他,露出了一個闊別三百年的笑容。兩人相視一笑,恍惚間歲月靜好,故夢如舊。桂花再度盛放,黃色的小花瓣飄落在陸非辭肩頭。“居然真的是你……”南宮義抬手,幫他拂去了落花,“你為何活到了現在,又變成了這幅模樣?”“這個我自己也不清楚,不過我猜和三百年前那場天罰有關。”南宮義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場天罰竟應在了你身上。”陸非辭問道:“義兄,你知道當初是誰發動的天罰嗎?”南宮義搖了搖頭:“此事一直成謎,我也不清楚。”兩人說了不過兩句話,又是一陣大風吹來,桂花在盛放過后,竟又開始凋零。南宮義看了眼桂樹,輕笑道:“時候差不多到了,我也該走了。”說罷轉頭望著陸非辭,面帶憂色道:“六郎,當初的預言……”陸非辭笑了笑:“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不必擔心,無論將來遇到了什么,我都會盡量避免那種情況出現。”陸非辭說到這里,突然正色道:“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變成預言中那樣,那我死不足惜。可我不會讓自己墮魔,我還想再多看兩眼這世間,看看那條害了這么多人的預言到底有幾分可信。”晴空之下,南宮義點頭笑道:“如此便好,雖然我如今已經沒資格跟你說教些什么,但我還是祝愿你——千帆過盡,不改初心。”陸非辭笑了:“好。”大風吹散了一樹桂花,南宮義緩步走向遠方,身影漸漸消散。心境隨之崩塌,畫面一轉,陸非辭再次回到了現實中。rou身早已遍體鱗傷,回來的瞬間,刻骨的傷痛令他再度倒了下去。然而他心中并無慌亂,因為他知道,事情已經結束了。他感受到陰氣逐漸褪去,怨氣也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