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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路過有人居住的村子,或是大一些的城鎮,傅明就想辦法找些體力活來做,賺取路費。要是在野外林間,便以野果充饑,運氣好了,還能打只兔子,給紀潛之開個葷。這樣的生活,實在有些難熬。特別是在林子里睡覺的時候,需要輪流守夜,紀潛之年紀小,只需捱兩個鐘頭便能休息。但即使如此,他也睡不安穩,每天早晨醒來,眼眶底下都泛著青黑色。傅明也一樣,甚至更嚴重。但這對師兄弟的心態還不錯。朝夕相處之間,兩人逐漸親近起來。有次經過鐵鋪,傅明甚至給紀潛之買了把短劍,用來練功和防身。紀潛之為此高興了很久。趕路的空當兒,他就拿著短劍,不厭其煩地學習秘籍里的招式。由于悟性好,根骨佳,他學起來快得出奇。遇到不懂的地方,傅明也能幫忙指點幾下。等他們抵達樂陽山腳下,紀潛之早已將秘籍翻完一遍,練得有模有樣了。從半面崖到樂陽山,他們花費了一個半月的時間。路上沒遇到什么大麻煩,只除了一件事。他們正面撞上了赤鴉堂的追殺人員。那是在出發十天后發生的事情。師兄弟二人經過一處村落,由于肚餓,決定停下來吃點兒東西。當日恰巧連綿陰雨,傅明把紀潛之安頓在某間村房的屋檐下,帶著身上僅有的兩文錢,去前面找村民換饅頭。紀潛之在屋檐下坐著等傅明回來。面前是一片泥水地,坑坑洼洼,很不好走。有個佝僂著腰的枯朽老人,趕著一群慢騰騰的羊從他面前路過。而另一方向,自迷蒙雨中逐漸走來個彪形大漢,身著黑衣,面色不善。快走到紀潛之面前時,大漢突然皺眉發怒,往地上啐了一口,狠聲罵道。“娘的,真晦氣!拉屎不看地!”看樣子是踩到了羊糞。大漢罵咧咧繼續往前走,紀潛之卻脊背悚寒,手握成拳,默不作聲地盯著對方的身影。他認識這嗓音。在半面崖上,向師父逼問自己行跡的,就是這個聲音!絕對不會認錯。紀潛之站起來,不聲不響地跟在那人身后,右手下意識摸到劍柄。身體仿佛被什么催促著,誘勸著,不由自己。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前面的人猛然回頭,居高臨下地望著紀潛之,一臉怒氣。“小子,你為何跟著我?”紀潛之不說話,握劍的手指用力過度,開始微微發抖。“問你話呢,難不成是啞巴?”那人拔高嗓音,伸手推搡紀潛之,目光撞進對方毫無波瀾的眼睛里,心下一驚。“等等,你是……”話未說完,大漢眼前突然出現個用紙包好的粗面饅頭,轉頭去看,便見到了笑容滿面的傅明。“這位兄臺,實在不好意思,舍弟天生腦子不好,把您當成了我,”傅明舉著饅頭,死活擋住對方視線,“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不和他計較,這是我剛買的點心,不嫌棄的話您就收下……”黃黃白白的饅頭,幾乎要頂到鼻尖上來。那人煩的不行,一手將饅頭打落在地,轉身就走。“誰稀罕這破東西!晦氣,晦氣,果然下雨天就是晦氣!”傅明收了臉上笑容,神色漠然,望著那人逐漸遠去。紀潛之要追,被他一手拽了回來。“你鬧什么?”“他是那天在山上的人!他害了師父!”紀潛之竭聲喊道,不管不顧又要沖出去,被傅明推倒在地,沾了一身泥水。“不能放他走,不能放他走……”紀潛之喃喃自語,把短劍抱到懷里,搖晃著站起來。傅明不再理會,去雨地里撿回饅頭,拖著紀潛之的衣領,一同回到屋檐下避雨。手里的饅頭已經泡了水。傅明嘆口氣,把泡水且臟的部分掰掉。“師兄,為何攔我?”“你打不過他。”傅明把饅頭干凈的部分挑出來,遞到紀潛之手里。“你該慶幸他沒認出你,不然現在就輪到我收尸。”“真要送死,我不攔你。”傅明說完這句,眼看見紀潛之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沒有再鬧,紀潛之抓起饅頭,狠勁往嘴里塞。雨水順著他的頭發流淌下來,從額頭到臉頰,濕漉漉的一片。外面雨聲不見停。傅明心里盤算著,決定動身離開。此地不宜久留。如果剛才的人真的是赤鴉堂的追殺者,那么其他幾個可能也在附近。等紀潛之吃完,傅明立刻起身,臨時改道,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大約多繞了一里地,才重新回到大路上來。此后一路無事。終于抵達樂陽山后,兩人都有點兒說不出的高興。不僅是因為結束了長途跋涉,還因為他們抵達的地方看起來的確不錯。山好水好,無比清凈,是程家晏給樂陽山的評價。但直到傅明真正見到樂陽山的景貌,才體會到這句簡短描述涵蓋了多少美妙。山體青翠,霧氣渺渺。人跡所罕至之處,唯鳥雀低鳴于山谷。對于需要藏匿行蹤的人來說,是再好不過的去處。兩人當即進山,查探路況。入目皆是郁郁蔥蔥的樹木,偶有杜鵑啼鳴,更顯林間靜謐無比。路經山腰,在一片向陽而平緩的坡上,他們發現了茂盛蒼翠的竹林。再往里走,竟然有間廢棄的茅屋,靜靜坐落于竹林間。屋頂半塌,墻體破敗,門板還生了一層苔蘚。看樣子很久沒住過人了。傅明鉆進去查看半天,出來后對紀潛之說了倆字。“能住。”紀潛之臉上頓時亮起了希望的光。師兄弟二人在山間找來樹枝干草,把短劍當做工具,開始修整茅屋。加固房梁,重搭屋頂,把里面堆放的雜物爛草清理出去,拾掇出個簡易床鋪。傅明又折了一捆艾草回來,在屋內點燃,熏了半刻。如此,便可居住了。從這一天起,傅明和紀潛之留在了樂陽山。竹林里的小茅屋,成為他們新的家。平日里紀潛之研習秘籍,修煉武功。傅明則是去山里打打野味,摘些果子,足夠兩個人填飽肚子。有時運氣好,多打了只兔子或野雞,就拎著下山,去附近的集安鎮上賣。賣來的錢,又可以換作布匹糧食,日用雜物。茅屋里的東西逐漸齊全,他們的生活也變得安穩起來。五年時光,一晃而過。傅明已經二十四歲,但對他來講,二十來歲和十幾歲并沒有什么區別。日子都是一樣過,除了活著就是活著。從半面崖換到樂陽山,最多也就挪了個地兒。與傅明相反,紀潛之身上發生著巨大的變化。他像是從土里冒出來的一根新筍,被山風吹著,太陽曬著,日漸茁壯起來。昔日那個瘦弱干癟的孩子,好似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