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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眉亦縮了起來。這是四月底,快到五月初,縱然前些天雨水連綿,天氣也已經(jīng)絕對與“冷”字沾不上邊了。花玨把小鳳凰塞進領(lǐng)口,依偎著玄龍,忽而感到臉上有什么冰涼的東西落了下來,而后化為濕潤的水痕。他驚訝道:“下雪了。”玄龍隨著他往上看去,隱隱皺起了眉頭。深夜,他們已經(jīng)走出了鬼市的范圍,無眉點燃一枚火折子往上拋去,漆黑的夜空中亮起半輪稍顯暗淡的紅月,映出周邊簌簌飄落的雪籽。很快,火折子落地,他們幾人也不需什么東西照亮了——寒風襲來,細小的雪籽變?yōu)閞ou眼可辨的、清晰的雪花,很快便在地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雪痕。“五月飛雪……”無眉仰起臉,任冰涼的雪花擦過自己的口鼻眉眼,呼出的熱氣飄飄悠悠上升,散成一團白霧。“有大事要發(fā)生了啊。”第88章真-不祥征兆這場雪一共下了三天。花玨本以為只是偶爾一場短暫的寒潮,卻沒想到這陣雪反而愈演愈烈,將整個江陵全城變?yōu)榱搜┏恰=厬{空涌出一大片死魚尸體,越過江岸好幾丈遠,有人稱望見了群魚被寒風卷起,活生生摔在江岸上,是河神發(fā)怒。又有人說江陵的幾段河道轉(zhuǎn)為了深紅,看樣子即將有山崩水發(fā)。玄龍則道:“不會,自睚眥來了江陵之后,這片水域的小龍便已經(jīng)離開,現(xiàn)在我又在這里,更不可能回來。換言之,江陵的水道是我在控制和平衡,沒什么河神了。”花玨不知這些異象是怎么回事,算也算不出個結(jié)果,只只曉得大概方位在正北,事因在極遠的地方。無眉跟他算的結(jié)果一樣,對近來的事情十分感興趣,時時刻刻端了羅盤要出去尋覓,企圖找出一些天動的線索,然而緊跟著,謝然頒布了城主令,宣布江陵從此進入為期一月的宵禁,巡查森嚴。花玨家正在城主府對門,無眉剛邁只腳便被客客氣氣地架了回來。在這樣的情況下,花玨也不敢再去對面叨擾,每天老老實實出攤算命,按時回家。無眉有時跟著他去,有時不去,而玄龍則寸步不離地跟著他。江陵眾人似乎聽說了什么,家家戶戶都在議論,只是誰都講不出個所以然來。少有的幾個推測,比如將要打仗了,或是圣駕微服私訪等等,甚而還有人記著二十年前紫陽王的舊例,猜是謝家要被抄家了;均已被城主府上的人出面辟謠,發(fā)了告示說只是平常兵糧物資交接,州府演武。議論的人這才慢慢少下去,生活逐日恢復(fù)正軌。剩下的人或許還要為五月霜雪感到奇怪,然而幾天之后也就習慣了,也不過是出門多穿些。花玨這幾天被玄龍裹得像一個絨球,連帶著舉止都有些困難起來,一張臉裹在厚實的狐裘中,幾乎要瞧不見。玄龍似乎很喜歡看他這樣子,花玨每次抱怨行動不便時,便上去將他抱來抱去,摸摸親親,找足了機會揩油吃豆腐,好似身份反了過來,花玨變成了一樣毛茸茸的小動物,要他寵著慣著。花玨遲鈍,并沒有發(fā)現(xiàn)玄龍心態(tài)上的轉(zhuǎn)變,只當這條黏人龍變得更黏了一些,心下歡喜著,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妥當。他坐在小棚里給人算命,玄龍給他倒茶添火,幫他卷卦圖喂貓,平穩(wěn)和諧,完全不受外界干擾。這天,一整天了都沒什么生意。花玨窩在火爐邊,把兩只手都交給玄龍握著暖和,拿下巴去蹭桌前的書頁,好翻頁,翻不過來的時候小鳳凰便過來幫他叼著書頁,十分愜意。小棚子雖然單薄,但十分聚暖,連無眉也溜過來烤火,難得不多話,只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一家人湊齊了,打瞌睡也比一個人時睡得深些,曉得沒有任何一方會被丟下。一屋子凡人妖精一只待到天黑盡了才出去,出去了還戀戀不舍,不舍得里面煤炭熱氣似的。花玨被裹得更緊了一些,花大寶不記仇,在幾個站著的人當中選擇了無眉,爬到他頸間當活體圍脖,小鳳凰則趴在了玄龍頭頂。花玨搓著手,呵了口氣:“太冷了。小無眉,如今鬼市還開著嗎?”無眉禮貌性地拍了拍花大寶的頭,聲音也有點懶散:“不開了,芒種過,鹿角解,蜩始鳴,眾鬼畏懼日光,半夏之后會越來越少。”花玨有點遺憾:“這樣嗎……我還在想,若是能再去鬼市問一番,興許就知道這次變天是怎么回事了。”玄龍瞥他:“不怕了?”花玨嘿嘿笑著,特意拍他的馬屁:“有嘲風哥哥你在,當然不怕啦。”玄龍很受用,小鳳凰等一干人都知道花玨在哄他,也都不理這條龍。一行人出了花玨的算命小棚,為探個究竟,還是往前些天去的地方看了一圈兒。鬼市果然已經(jīng)不見了。夜里寒氣尤其逼人,花玨半瞇著眼睛往記憶中的地點看去,只望見一角殘樓,還是前朝戰(zhàn)時修筑的哨樓,已經(jīng)坍塌了許多,磚瓦幾乎被蟲蟻蛀空,半分光彩都沒有。黑暗中,一行人舉燈走近,望見這本應(yīng)由幻術(shù)與妖法構(gòu)建出來的神仙樓下,竟然還有幾個影子。只不過他們抬腳往那邊走,剛在雪地里踏出微末的聲響時,那幾個影子便飛快地不見了。仿佛野地里被驚走的貓兒們。花玨盡力想捕捉一些痕跡,卻見它們猶如烈日下潑在地上的淺水,飛快地蒸發(fā)離去。哨樓底下只剩下一抹紅色,飄飄蕩蕩,停留在此。隱約見得是個人的模樣。那身紅衣薄如蟬翼,湊近了看,應(yīng)當能瞧見瑩白溫潤的肌膚,和眼角的微紅一樣無端勾人,直勾得人心底欲念頓生。花玨走過去一些,想要看清了問:“是你嗎?”他回憶著前些天聽到的名字:“姚非夢?”然而沒有人回答他。花玨走到近處,那一抹紅也倏忽消失不見了,抬頭只能望見漠漠茫茫的大雪。玄龍將他往身邊帶了帶:“小心一些,別靠的太近。”花玨再去看時,卻發(fā)現(xiàn)這地方的確一片空無,什么都沒有了。鬼市中找尋無果,無眉用羅盤搜尋一圈后也沒發(fā)現(xiàn)蹤跡,幾人回家晚了,險些被巡查的值守人抓回去,好在那人是城主府上人,認得他們,這便再三告誡:“花公子你們切不可再這樣了,城主同桑大人一向都公私分明,嚴厲得很,如今正值宵禁,該罰也是要罰的,即便是您也不例外。”花玨曉得對面怕是誤會了自己有恃無恐,頓時不好意思起來,連連保證再也不會犯,便帶著身后一干人等進了屋,再謝過那個侍衛(wèi)。小鳳凰跳去了它自己的鳥爬架上啄毛,花大寶圍著無眉轉(zhuǎn)了幾圈,企圖把他藏在袖中的糖撥出來,無眉正在跟這只貓斗智斗勇。玄龍和花玨還留在院中。雪還在飄,花玨摸了摸玄龍撐了一路傘的手,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