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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姓名,俯身寫起字來。這次那些人要他改的是一個年輕人的命,看生辰八字似乎還不過及冠,有些可惜。“林和淵,在此易命……驕縱跋扈,令其兵敗,令其失心。諸多易數不一而足,懷罪而死,六詔遺族自此絕滅。”他手中,一只象牙白的琢玉筆緩緩顛頓,在燈火映照下泛出柔和的光彩。明明是刻毒無情的詛咒,他寫起來卻好似謄抄詩篇,半分動容都沒有。重陽節很快便到了。頭天晚上,歡館中人徹夜不眠,布置場館、呼喝打扮的人鬧出了驚天動地的聲響,花玨一屋子也未能幸免于難。花大寶溜去了后廚偷糕,小鳳凰跟著去了,花玨則被好幾個嬤嬤按在房中,盤發的盤發,整衣的整衣,要求他以絕對漂亮勾人的形象去見他未來的相公爺。花玨這次沒被打扮得像一只鳳凰鳥。要贖身出去的人,穿著必然不能似從前那般招搖,歡館里給他拿來了一身嫁衣,取個吉祥彩頭,按照普通深衣模樣裁整,加寬襟袖,外面再套了一件金絲紋面的收腰紗罩,紋飾是簡單的白虎,除此以外皆用純色,一身正紅,唯獨邊角紋了象征專一的黑線。這身衣服不似女子那般迤邐華麗,能一眼看出穿戴者是個男子,整潔大氣,花玨穿著意外的貼合。有個嬤嬤道:“這衣裳是王爺差人連夜趕制的,聽說動用了京城繡院中五十五位繡娘,完成后派人加急送到咱們江陵。鳳篁,你要記著王爺這份心意,切莫以為自己撞了大運便上頭。”花玨雙手搭在膝蓋上,喏喏應聲,模樣十分乖巧。好不容易等身邊七八個嬤嬤走了,只剩下一個人給他盤發,他這才覺得自在了一些,一面等著身后人給他弄好,一面撿著盤子里的櫻桃吃。他想起小鳳凰告訴他當年的事,說是吃櫻桃決定單數生,雙數死,甚是可愛,難怪真正的紫陽王會動心將他帶回去。盤中還剩的都是花大寶提前用小刀剔了果核,買冬冰,仔細冰鎮好的櫻桃。小鳳凰吃不完的便留給他們倆,花玨吃著吃著,覺得后面嬤嬤的動作越來越輕,不似平日的干脆簡練,怕他后仰脖子仰得累了,還空出一只手托著他的后頸。花玨本來被外面吵得一夜沒睡,此刻簡直要舒服得睡著了。然而,就在他眼睛將閉未閉的時候,忽而覺出有什么地方不對:此刻實在太安靜了,外面照說應當還在熱鬧才對,嬤嬤們一向嘰嘰喳喳,更不可能寬縱著他在這時候打瞌睡。花玨睜開眼,果然見到身后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換了人。玄龍低頭看他,淡淡吩咐道:“別動,還有一支釵弁。”“你來啦。”花玨等他替自己插好頭飾,仰臉望他。玄龍摸摸他的臉頰,拉他起來:“實在忍不住,偷偷過來看看你。”他眼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溫柔與笑意。玄龍一向這么看他,即便在這幻境的最初有些冷淡,現在卻與在現實中完全相同了,花玨早便應當習慣他這樣的眼神,不知為何卻在此刻覺得心跳有些快。許是場景旖旎,一個人知道另一個人要接他回家,意義便更加不同一些。玄龍握著他的手,將他從鏡前拉起來,稍稍打量了幾眼:“還合身。”他望見花玨想看又不敢看他的眼神,覺得有些好笑,正想著要說些話來逗弄他,卻不由自主地閉了嘴。兩人沉默著相對,猶如一對真正的將要嫁娶的新人,互相都覺得不好意思起來。花玨束手束腳的,跟玄龍對視了半晌,只覺得面前那雙眼睛越發深沉,像是要把他吸進去一般,連站著都有些不穩當了。他剛收回視線,玄龍便欺身上前,向著他的方向走來。花玨越來越緊張,玄龍走一步,他退一步,最后后腦勺撞在了冰涼的墻壁上,他不由得低呼一聲。玄龍想撈他,沒來得及,只能無奈地將他圈在墻邊,輕輕護住他撞到的地方:“怎么傻乎乎的,疼嗎?”“不疼。”花玨答道。他不敢抬頭望他,只瞧得見玄龍衣襟上繁復的花紋,威風凜凜的白虎,質地是九重錦,染成與他身上一般模樣的正紅色……也是新郎官模樣。“抬頭看我。”玄龍低聲說。花玨有點慌:“不……不看。”“還想跟我回去嗎?還是說,你并非出自真心?”玄龍的語調平平,攬著他的力道也沒有放松,只就著這個將他抵在墻邊的姿勢問道,“你若是不愿……還可反悔。”花玨不知道他的臉色是怎樣的,一聽這話卻有點慌,害怕這條龍倔強性子上來,真的不要他了。如果是這樣,他這回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在最后一刻陰溝里翻船了。花玨下意識地答道:“想的。”“那便抬頭看我。”玄龍伸手扣住他下巴,往上輕輕一送,花玨抬頭望見他那雙漆黑的、泛著星芒的眼睛,心思飄蕩了一會兒,便知道這條龍又在逗他,不知不覺有些氣餒。“你知道新婚男女拜堂之前,是不得見面的。”玄龍道,“不知道歡館這兒有沒有此等規矩。”花玨胡亂應著:“左右都是男子……這些事也……”“是,這些事都不計較。”玄龍溫和地道,“我已上奏陛下,宮中人皆知我只好男風,其他的事情亦不用擔心。”花玨“唔”了一聲。“那么,你愿意當我的王妃么,花玨?”玄龍問道。“上回你醉著沒聽見,我想了許久,還是要問過你才放心。”花玨這輩子都沒被人求過親,不禁大受震動,條件反射地想找個地方躲,沒想到背后便是墻,身前只得一個堅實溫暖的懷抱。玄龍將他抱得更緊些,瞧見他慌亂得像一只初生的小鹿,放輕了聲音:“換個說法,你愿意成為我的枕邊人,除了我以外,紫陽王府唯一的主人么?”花玨感到自己的心砰砰跳著。他覺得這事不合常理,分明這是他為小鳳凰找回記憶而不得不完成的一個任務,無論發生什么,當做演戲隨便糊弄過去就好了。可他為什么會這么緊張?他覺得自己耳根在發燙,半晌才哼出蚊子嗡嗡般的兩個字:“愿意。”玄龍眉梢閃過一抹喜色,很快便收斂如常。花玨怔怔看著他,見到玄龍眨了眨眼睛,攬著他的肩膀往上提,迫使花玨不得不踮起腳,讓二人呼吸相貼。花玨嚇得閉上了眼睛,以為這條龍又要親他。他已經在心中給玄龍安插了一個諢號,不是“刷碗狂”也不是“深沉的大腦袋黑龍”,而是獨好輕薄他的登徒子龍。他都不記得被這條龍親過多少次了,每次要不是偷襲,要不就是按著他不讓反抗。花玨認命了。他努力催眠自己,這回事不過就是嘴碰嘴,rou貼rou,他小時候還抱著花大寶猛親過呢,那時花大寶剛吃過熏rou,臭得很。被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