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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道:“先生,我不懂卦,你說的這幾樣東西,平常人想也不敢想的。”花玨看了看他一身的漆黑道衣:“你不懂卦,卻穿無袖鶴氅?”道衣是氅衣的起始,鶴氅又是格外仙風道骨、凸顯身份的東西。果然這小家伙照舊愛好言辭閃爍。花玨想起那本叫做的書,早在心中認定了無眉便是那三青國師,頓時露出一副“你不用裝了,我都懂”的表情。無眉咳嗽一聲:“我……正在學,可惜學藝不精,身邊又無人能問。便想出來碰碰運氣,剛好找到你這里來。你這家算命鋪子是才開的吧,我以往沒見過。”花玨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你請講罷。”無眉低頭尋找紙筆,行動間有些拘謹,只先用眼神征得花玨的同意。花玨被這孩子謹慎有禮貌的眼神弄得有些惴惴不安,一時再愣了愣,竟然忘了幫客人拿來。無眉最后在鳥籠底下扒拉出了筆墨與紙張,順便一觀了小鳳凰,贊嘆道:“先生養的這只鸚鵡可真肥。”小鳳凰巋然不動,立在鳥爬架上穩如泰山。無眉仔仔細細地寫完,遞給花玨看:“我只是想問,陰年陰月陰時陰刻出生的人,該當如何長生?”花玨猛然抬起頭。無眉在紙上寫的正是他耳熟能詳的那句話:“孤陽不長,獨陰不生。”陰年陰月陰時辰,這正是正陰命的格局。花玨與正陰命只差了一絲線,對這樣的命數再熟悉不過。花玨道:“陰命女子,洪福齊天,安穩長壽。”無眉再對他一拜,聲音猶豫:“若是……男子呢?”花玨沉默了片刻:“無解。”“短命福薄,此命無解。”他想了很久,終于還是得出了這個結論。他自己能活到十九,至今被視作一件不可能的事,他次次推演,沒有哪一次不是算到自己根本不該出生——這種命只可能是女子降生之兆,如若生為男子,落地剎那便會被無常索命。花玨面露疑惑:“你……”無眉為什么要算這樣的命數?難道他也是陰命嗎?想到王府中遇見的那只厲鬼,花玨只覺得腦內清明:三青道人如此招鬼,如果無眉便是三青,且是陰命的話,那么和花玨一樣招鬼也是順理成章的。無眉卻搖了搖頭:“您不必多問。只是……此命果然無解么?”少年站起身來,沉默了片刻。“我問過上百人,要么說算不了,要么說無解。”他低低笑了一聲:“看來是真的沒有辦法了。”花玨心有不忍,看著無眉在桌上放下一塊碎銀,而后準備轉身離開。他沖上前去,一把抓住了他,認真地道:“可能有辦法的。”花玨仔仔細細回想奶奶交付給他的每一句話,試圖一句都不要錯漏:“不要冠發,不要食用葷腥,不得婚娶,不要出江陵,不得夜出,睡時要留佛燈,不得妄稱神靈名諱,諸事忌口……”他說了一大堆,直到口干舌燥,無眉面帶驚詫,回頭望他,一字不漏地聽完了。花玨道:“我見過有人靠這樣活下來,也許……有辦法的。”無眉道:“我會記住的。”花玨面帶憂色,想到眼前這小孩兒怕是不會放在心上,口吻也越發嚴肅:“一定要記得!你不要到處亂跑了,體質招鬼就乖一點,先養好自己的命最重要。”無眉任他拉著,聽明了他的意思,再搖了搖頭,微微笑了:“謝謝先生,不過不是我求,我是為另一個人求。”花玨睜大眼睛,手慢慢松開了。不是?無眉對他拱手:“是對我很重要的一個人,不管怎么說,謝謝先生。祝您長樂安康。”第46章魅-逆天之算過后,無眉又來了一次,卻是從別處藥房中打探到,花玨手中有大量的鳳凰淚。小鳳凰這幾天磕完瓜子便抱著川渝朝天椒啃,哭得慘兮兮。用它的話說,要做到量產,便要對自己狠心一些。花玨看它眼睛都哭出了血絲,最后勒令它不準啄辣椒吃了,再用白布浸了薄荷葉水給它蒙住眼睛。花玨想著玄龍以前的樣子,有樣學樣地彈這小肥鳥的腦門兒:“是不是傻?”小鳳凰閉目看不清東西,在桌上動搖西晃地走,最后被花玨捉入手中。他和花大寶并肩坐著剝瓜子,花大寶剝了塞進花玨手心,花玨剝了順勢喂給小鳳凰。小鳳凰猶豫半晌后,本著天地循環的原則跳上花大寶的腦袋,呸呸吐了他一腦袋的瓜子仁,最后被抓去頂銀錠。這天無眉過來,態度比第一次更加恭順,問清了花玨這里確實有貨之后,狐疑地接了一顆來看。他一看,入眼是純粹的鳳凰淚,火紅剔透,放在手上如同要燃燒起來一樣,的確是圣品無誤了。無眉當即喚人抬來大箱紋銀放在花玨的小棚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花玨將攢下來的一大盒都給了他,目送這少年走遠了。無眉帶來搬東西的人皆穿著官服,是禁軍制式。花玨心下起疑:“這小家伙為何行事作態一股子官氣?”腦海中,他仍舊沒有摒除無眉便是三青國師的這一念頭,便告訴了花大寶:“你在這里看好鳥,我出去片刻就回。”花大寶道:“哥,你放心去吧。我不會讓它偷吃辣椒的。”花玨便整肅衣襟,不動聲色地跟了出去。秋日興燈會,但他大白天的上街帶個面具仍顯怪異,花玨想了想,還是摘了面具,隨手買了個錐帽遮掩,一路走走停停,無眉一行人在某處驛站停住了,遠遠聽去是在蓋章借馬:“我們往屏山走,借用半日方可。”屏山?行宮正式破土動工,花玨想起來玄龍似乎仍在負責這一茬,他若是已經回來了,應當會繼續過去監視工情。同理,風水相師也要寸步不離,三青道人想必仍然駐扎在屏山。花玨望著無眉的背影,認真思考著。他忽視了一點,半月前他還在玄龍那兒時,曾聽說過三請大師真人不露相,從不以真面目示人。而無眉已經給他看過自己的臉了。花玨沒跟上去,今天他賺了一大筆,便溜去了菜市挑挑揀揀,準備買幾只燒雞回去喂貓,再買幾斤上好櫻桃回去喂鳥。天色將暗時,他跟蹤的人們也都到達了目的地,屏山草木蒼翠,在風中飄搖,露出幾十個分散開來的營帳。無眉抱著懷中的盒子,目不斜視,徑直向最大的那個營帳中走去。帳前立著幾個人,低聲向里面的人匯報著:“啟稟天師,紫陽王已班師回府,本該近日前來監工,但王爺臨時有事,滿城找著什么人,看樣子這幾日是不會過來了。”里面的人影動了動,帳內傳出清脆的三聲鈴鐺響,配合著搖晃的燭光戰戰。三聲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