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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親近是一回事,能不能看清人又是一回事。”張四把自己的目光投向兒子,“你若和那許寧走得太近,我倒擔心你反而看不清他。若真是那樣,我絕不會讓你與他合作。”當局者迷,很多時候總要跳出棋局之外,才能看清真相。而被太過激烈的情緒迷了眼睛,未必就能看清事實。張四是在提醒兒子,如果想要建立交易,就不能與許寧建立交情。因為交情與交易,往往是背道而馳。“是。”張孝若應(yīng)道,“兒子記得。”過了一會,他不見回答,偷偷抬頭望去,卻見張四倚在椅背上,眼睛閉著,似乎已經(jīng)睡了過去。張孝若眼露悲傷,這陣子父親清醒的時候是越來越少,昏睡的時間占據(jù)了大半,怕是不能久留人世了。即便如此,他還是惦記著對兒子的教導,不忘囑咐。張孝若忍下眼中濕意,正要上前去將張四先生抱回屋內(nèi)。老人卻突然低喃一聲,若不仔細聽,那聲音幾乎化在風中。“去找他們……吧。”第二日,孟陸便得到了張孝若派人去客棧的消息。他對許寧說了,兩人收拾一番,一早趕到了張家別墅。這一次,許寧沒有見到張四先生,而只由張孝若接待。“父親答應(yīng)了你們的要求。”張孝若說,“但我們現(xiàn)在手中也周轉(zhuǎn)不開,并不能予以太多支持,只能微盡綿薄之力。”說著,他向許寧低處一封親筆信。“這是家父委托二位,轉(zhuǎn)交給上海商會會長洪先生的信。他能做到的,都在這里了。”許寧感激地接下信。知道這一個人情,甚至比張四親自出資還管用。張孝若道:“許先生還有什么要求嗎?”許寧醞釀了一下說辭,將想要與張家船廠合作的想法說了出來。張孝若聽了,表示會慎重考慮。這倒讓許寧發(fā)現(xiàn),他不像第一日那般無端熱情了。不過正是這樣,他才好與張孝若談交易。張孝若送兩人出門的時候,一行人路過西側(cè)的一間小樓,他見許寧目光不經(jīng)意間望過去,便道:“那是我小時候的書房。以前父親選先生為我授課時,都是在那間上課。后來我自己想要出國,父親便送我出去讀商學,之后一直空著。現(xiàn)在是我的兒子在那里啟蒙。”許寧不免感嘆道:“四先生真是慈父心腸。”“天下父母,不大多如此嗎?”許寧只是笑了笑不說話。只是臨走前,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順口問了。“張少說天下父母大多關(guān)愛自己的子女,那兄弟姐妹之間呢?”張孝若說:“若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自然也是相親相愛的。”“那如果兄弟反目,舉刀相對呢?”張孝若面色古怪道:“那肯定是有一人先做了錯事。”做了錯事嗎?許寧想起甄家兄弟那無解的仇怨,也只能嘆息地離開了。當天下午,他便動身回了金陵。而這一次回城,則帶回了張四先生的親筆舉薦信。甄吾拿到信時,便笑道:“有了這封信,江北華東的士紳們,至少都要高看你一眼。”“不是高看我,是看高你們將軍。”趕了一路,許寧喝茶解渴,“這幾日城內(nèi)是什么形勢?”“章先生四處奔波,廢了不少口舌,算是說動了一批人。不過想要改變外人的觀點,顯然不是一朝一夕。”“這我懂得。”許寧想了想道,“等籌措到了資金,如果軍費有剩下的話。我想先辦個慈幼堂,再資助一批學校。”甄吾笑道:“好啊,正好也是收買人心。”許寧哪想他說的這么直接,搖了搖頭道:“總要做些實事,人們才會把你放進眼里。而且……”而且什么,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只是又問起了另外一件事。“正……將軍現(xiàn)在到哪了?”甄吾聽他別扭的改口,也不知許寧是什么脾氣,在外人面前總要正式稱呼段正歧,明明他們這些親信都是不介意的。他反正糾正不了這個倔脾氣的家伙,索性不管了。“說起將軍,你們回來之前剛傳來一個好消息!”甄吾興奮道,“將軍與那姓孫的部下打游擊戰(zhàn),今天奪下了杭縣,已經(jīng)入城了!”杭縣?許寧有些恍惚,他有多久沒有仔細地想起這座城了。即便是之前與段正歧月下盟誓,也只是草草帶過。似乎是過了很久,許寧都沒有再回憶起杭縣的舊貌,是不敢,也是不忍。因為十年前一切的改變,都是從杭縣開始。“將軍!”有下屬來尋人,卻沒見到段正歧,問親衛(wèi):“將軍不在嗎?”親衛(wèi)搖了搖頭。“剛才換了衣服帶了幾個人,就出門了。”段正歧去哪了?他來到杭縣一座舊址前。這是一片荒地,野草叢生,偶爾有看不清的黑影從斷墻的縫隙間一閃而過。段正歧站在破敗的野地前,卻想起八年前第一次來這里時的情景。……“看見沒?”徐將軍指著眼前焦黑一片的許家遺跡,對啞兒道:“你在乎的,就是這么些東西?”那時候,剛剛被徐樹錚扔進軍營跌摸滾爬的啞兒,攢了許久軍功,就是為了讓人帶自己來這兒看一眼。然而他沒能看到想象中那人震驚的模樣,也沒能如預(yù)想一般在對方面前狠狠譏嘲他的拋棄。他只看到一片焦土。連同心中所有隱秘的期望,都化作焦枯。“你想找的那個人,恐怕已經(jīng)死了。”這一句話,擊碎了當時啞兒心中僅剩的希冀。然而如今故地重游,卻是另一番滋味。段正歧才在碎石碎磚之上,正欲往前再走一步。“誰?!”突然聽見身后一陣驚呼。轉(zhuǎn)身,一個男人怔然望著他們,手中黃紙與白燭掉了一地。段正歧看向他,挑起雙眉。會來祭拜許家老宅的人,他是誰?☆、第67章垣人們?yōu)樗勒呒漓耄粸閼涯睿殒?zhèn)魂。許老三家里這幾日總是有些不順,用一句話來說,是觸了霉頭。他把能夠祭拜的先祖全部都祭拜了一遍后,許老三想了想,還是到許家舊宅跑了一趟。許家滅門之前,他是府上的長工,僥幸逃脫過一難后就另尋了營生。許老三總覺得家里最近這么不順暢,說不定是老主雇一家在地下過得不好,向他鬧騰來著。不管是不是,燒幾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