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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新文人有接觸。”許寧聽至此,眼皮微微一跳。“方維夏離開北平后,迅速將族親帶離金陵,前往廣州。而經過三月底中山艦事件,國共兩黨之爭愈演愈烈,為平復內部矛盾,加之軍內呼聲日漲,國民革命軍可能會在月內出師北伐。到時,金陵恐怕會成必爭之地。而方維夏,正擔任國民革命軍第五師的黨代表。而之前許先生回到金陵后,方維夏曾令人探查先生的動向,也知道……知道杜九一事。”姚二抬頭看了許寧一眼,果然見許寧臉色變白。他這時才明白,將軍故意讓自己在許寧面前說出這番話的目的是什么。許寧的幼時老師方維夏,明知金陵危難難避,卻未對他提及半字。他在許寧歸寧時,就打探了許寧的消息,卻在許寧被杜九污蔑被迫辭職時,沒有做出任何表示。他自始至終帶著一雙冷靜的眸子,看著許寧踏入泥沼。在北平,許寧自以為遇見了故人,暗暗高興,而方維夏卻早已經把他當做未來敵人,提前防備。當然,若不是因為當時遇見方維夏時許寧身邊正跟著孟陸,讓方維夏誤會了他與皖系的關系,或許不該如此。但段正歧不必去解釋這些,在他心里許寧與自己是天然不可分割的。那方維夏既然為此就與許寧劃清界限,那就說明許寧在他心中也沒什么地位。正應該叫許寧知道他昔日的那些師長,如今都是什么態度。他看著許寧蒼白的臉色,心中卻涌上一層快意。那是將最在乎的事物,一點一點握在掌中的快意。若許寧是一棵大樹,段正歧將不準它的根系生長出自己的禁錮,不準它的枝椏探出自己的懷抱。任由它伸展枝葉,卻只在自己的懷中。許寧要利用他守住金陵,他則想把許寧牢牢掌控在懷。很是公平。段正歧讓兩名屬下退下。【今日已經不同往昔。】他寫道:【國民革命軍蠢蠢欲動,江南軍閥也不會放過這塊肥rou。你要守住金陵,勢必以后會參與這些爭斗,其中不免有故人。或許有一日,你就要看著他們死在你面前。】許寧嘴唇微顫。段正歧見他猶豫,心中不滿。【或者,你寧愿看著我死在他們手中。】“不!”許寧一個激靈,用力抓住了段正歧的手。他從沒有沒有一刻像此時這般清晰的意識到,自己是再也難在兩全之間博得一個平衡了。曾經杜九污蔑他和奉系勾結,為此被學生們怒斥鄙夷。而此刻,他卻真的走上了與軍閥共謀的道路。即便這個人,是段正歧。不然他還能如何做呢?去相信根本不知底細的國民革命軍,去投靠不再信任自己的老師,還是去加入黨爭成為蘇俄與日美博弈的棋子?他雖然有一場奇異的經歷,有幾分淺薄的才華,可若投入這大時代下,也不過如無憑的草根,很快就會被攪成米分碎。即便大才如邵飄萍,不依舊成了權力的刀下亡魂。正因為他沒有權力,所以他不得不借助權力。而手握權力的段正歧卻遞給他一把刀,讓他與過去做一次鮮血淋漓的了斷。他面臨的選擇,不僅僅是在故人與段正歧之間做個決斷,更是在夢想的幻滅和現實的殘酷之間做一個抉擇。是堅守過去,成為一個理想主義者,然后眼睜睜地等待噩夢的發生;還是踏上新程,掌握權力,卻可能要背負罵名與故人的指責。他曾經嘆恨孫文先生的無可奈何,如今自己竟也要步入后塵。“我……”段正歧在等待著他的回答,他見許寧嘴唇微張,像要從那張惹人覬覦的嘴里,吐出什么令人不快的話語來。他心里已經做了決定,若許寧不能下定決心與過去割舍,不能全全然然站在自己這邊。他寧可把這人和血吞了,也要他再也不能令自己難熬,令自己魂魄分離。許寧輕輕一嘆:“我不會再丟下你。”聽到這句話,段正歧黑眸緊緊盯著許寧,克制住心底的些微沖動。他知曉,這是許寧第一次在兩者之間,明明白白地選擇了自己。我不會讓你后悔。段正歧心道,從今以后你想守護的,便都由我來替你守護。段正歧再次向孟姚二人下令。【即刻啟程去上海。】他吩咐姚二。去上海?許寧不解,段正歧為何要下這樣的命令。一旁姚二見他面露不解,看了眼段正歧,見將軍并不反對,遂解釋道:“杜九撤離時,我從他手下搶到的一份資料。那上面羅列了各個黨派不少人的姓名,只是我去的時候,資料已經被燒毀了大半,并不全備。將軍懷疑,這資料或許和青幫的下一步動作有關。”上海如今是一處重地,不僅盤踞著各國租界,也醞釀著反帝的新文化,勢力交錯復雜。段正歧派姚二去上海探查,可是懷疑青幫的下一步動作會影響到大局?許寧靜靜看著段正歧處事調度,又想起他對丘謀壬的處置,無一不沉穩細膩。他心中感慨,自己總還把段正歧當做孩子,他卻早已經成長,有著誰也猜測不到的手段了。卻在這時,他又見段正歧寫道:【一月之內,我定奪下金陵。】寫罷,段正歧丟下筆,帶著屬下去部署安排了。看著他們一行人雷厲風行的離去,許寧抱著手中的小黃狗獨自站著。直到這一刻他也不知曉,選擇段正歧,割斷過去,究竟是對是錯。然而局勢的突變,卻沒有任何人可以預見。五月底,段正歧正緩緩收攏他的布網,一點點蠶食這座城內的勢力。☆、第45章閥便是煙火掉在地上的聲音,也能把他驚起。丘謀壬嚇得睜開眼睛,以為自己聽見了炮聲和槍響,可再洗耳傾聽,只聽見窗外陣陣蟬鳴。已經快六月了,而他把自己關在房里不見客,也足足有大半個月。丘謀壬眼中盡是血絲,鬢間花白,仿佛短短一個月內就蒼老了十歲。這一個月來,外間為了煙花廠爆炸一事,幾乎將他罵成一個馬蜂窩,他既要面對來自社會的輿論,還要頂著上司的詰問,最后連烏紗帽也保不住。然而丘謀壬最痛恨的,不是構陷他落難的段正歧,也不是圍追堵截痛打落水狗的記者,而是杜九。杜九自己抽身而退,退得輕松,卻將丘謀壬留在了局勢混亂的金陵,深陷泥沼。仿佛當初慫恿他去招惹段正歧的,信誓旦旦地拍胸保證不會有錯的人,不是他杜九一樣!如今兒子沒有追回,官位也丟了,還得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