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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琇君比不過她刁蠻,兩個人一時竟然招架不住。“干什么?干什么欺負我梁姐!”就在此時,李默不知從何處躥了出來,擋在三個女人之間。青鳳卻還不依不饒,就要隔著他去撓紅鸞的臉。“你這人怎么跟個瘋婆娘似的,再發瘋就別怪我啊。”李默被她尖銳的指甲在臉上劃了好幾道,實在忍不住要發脾氣。“來人。”一道低沉的聲音從他們身后傳來。只見姚二不知何時走了上來,正跟在李默身后。“把青鳳小姐請回她的房間,看牢她。”“是!”段正歧手下的那些大兵可不會憐香惜玉,直接把人抬著就走。青鳳的刁蠻,對他們還不如撓癢癢。姚二又看向另外三人,目光在紅鸞臉上停留了一瞬。“準備一個房間。這三位都是許先生的貴客,不可怠慢。”他似乎還有事忙,也沒對三人再多說一句話,就皺著眉走下了樓。李默說:“我怎么覺得,這人好像心氣不順啊。”他當然不知道,姚二正要不情不愿的去領鞭子,心情怎么可能會好。“哪管得了別人那么多。”梁琇君嘆道,“走吧,先找個房間休息。”姚二給他們安排的新房間,在二樓的一處拐角。此時天色已經大亮,三人坐在房內,陽光從窗檐照射進來撫上他們臉龐。紅鸞臉上帶著失血過多的慘白,即便已經敷了藥,此時也感到傷口一陣一陣的刺痛。“這幾日都不要近水。”梁琇君扶她坐下,“要記得按時換藥。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與元謐說一聲,讓他轉告我,我會盡力幫忙的。”“元謐?”“就是他們口中的許先生。”梁琇君解釋。許先生?許寧。紅鸞想起凌晨時的情景,那張清俊的臉龐驀然竄入腦海。她抬頭看向梁琇君,一時有許多問題盤桓在心頭,她想知道梁琇君和許先生是不是很熟悉?也想問她有沒有從青鳳的話里聽出自己的身份?然而最終,她脫口而出問的竟是:“你,你可喜歡許先生?”梁琇君面露愕然。紅鸞雖然有些后悔,但說出去的話不問清楚了更難受,她下定決心,再次開口道:“或許有些冒昧,但是梁小姐,我真的想知道您與許先生是什么關系?”“我和元謐?”梁琇君先是錯愕,隨后失笑。她見紅鸞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心下有些佩服這女子的大膽,便半開玩笑道:“我與元謐嘛。若是我為男子,元謐為女子,我定娶他回家與之白首。”紅鸞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答案,雙眸猝然睜大。梁琇君看她這模樣,笑道:“我是真這么想過。”“可、可你是女子!”“對,我是女子。”梁琇君臉上的笑意漸漸收起,“所以如果我成婚,就得在家相夫教子,不該再拋頭露面;如果我成婚,一生就得與一個男人綁在一起,隨他而起落,半點由不得自己。我的生活從此由那個男人決定,我的孩子出生便隨那個男人姓。我即便有自己想要做的事,也得仰仗他的鼻息。”紅鸞從沒聽過這番言論,一時張大了嘴,半晌才道:“可自古以來,不都是如此嗎?”梁琇君看著她,緩緩道:“我在女子中學讀書時,有很多同齡的伙伴。她們成績都很優秀,然而因為家里的緣故,不得不休學回家結婚生子。一開始或許還和我有聯系,可后來就漸漸沒有消息了。她們之中,有人曾志向成為一名數學家,有人能熟讀兵法秒解三十六計,有人天生就是丹青妙筆。她們本可去到更廣闊的天地,最后卻只能困守后宅,不能得志。時人雖也常常夸獎女子,但是有才氣的女子其實是被人當做珍奇來追捧。可笑那些人不知,女子本身就不比男人卑微,只因那數千年的教化與歧視,這世上不知湮滅了多少天才。”說到這里,梁琇君有些激動道:“只因我們的性別,就要有這樣的待遇嗎?既然這樣,我為何要做什么女子?我厭惡這性別加在我身上的枷鎖!”紅鸞怔怔地看著她。梁琇君說的話,其實她并不能全懂,但是那語句里的不忿與不甘卻如一把重錘擊開她的心扉。在被父母賣給人販時,在不得不學會討好男人時,在被人鄙夷現下的身份時,她曾經不止一次想過,我也不想有這樣的出身,我也不想靠賣弄姿色成為人下之人。可注定我生來如此,能有什么辦法?”梁琇君的幾句叩問,卻像是給她醍醐灌頂。原來不是她該生來如此,而是世人的偏見將她們逼至如此。“我曾與元謐談過這些。他當時說,只有讓男人體會到女子的不易,他們恐怕才能放下自己的傲慢偏見。”梁琇君說,“所以我那時便開玩笑與他說,若我為男子他為女子,我定然要娶他做賢妻。”怪不得,怪不得這樣的人能與那人相交,或許也只有這樣的人,才有資格與他并肩。紅鸞低下頭,掩飾住眼底的些微自卑。過了一會,她能平復心緒了,才開口笑道:“梁小姐的想法令紅鸞佩服,但也不禁要提一個小小意見呢。”梁琇君好奇地看著她,只聽紅鸞道:“若連你這樣有想法有見地的女子,都去做了男人。那世人哪還能看到女子的優秀,世事狹隘,還有誰為女子正名呢?”梁琇君一愣,猝爾笑道:“是我不對。我應該做個出色的女子,去辯駁那些臭男人的觀點。”紅鸞似笑非笑,看向角落。“我們這也正有個男人呢。”“我不是男人!不對,我不是臭男人!”李默連忙道,“雖然聽不懂梁姐在說什么,但我一定支持你們!”梁琇君笑他:“像你這樣不清不楚的支持,到時候被別人一忽悠就叛敵投降了。”“不會!先生說認定的事情要堅持下去,梁姐,你放心,我定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人。”梁琇君:“……下次再對我說這句話,我就揍你。”“見異思遷?”“李黑犬,你不識字,就不要隨意遣詞造句!”紅鸞看著他倆,捂嘴輕笑,又羨慕道:“我也好想讀書呢。”“這不難,可以讓元謐教你。說起元謐。”梁琇君突然又嘆了口氣,“他現在攪進這趟渾水,我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通過今晚的事,紅鸞大約也曉得,許寧不真的是段正歧的親兵了。想起那個黑眼睛的可怕將軍,她也不由想,是啊,許先生這樣聰明的人,為什么要走進這一池波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