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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鼠輩潛入。”“你……”祁辛難得見傅望之跟他置氣的一面,他知曉,房里的人當真是生氣了。可現下還是白晝……祁辛見傅望之在房間里悶聲不響,無可奈何之際,只好先回自己的房間去。側耳聽到隔壁房門關閉的聲響,傅望之將銅鎖打開,仍扣住房門,坐到了窗欞邊的木桌旁,沏一杯茶,心有所思。不知從何時開始,他與祁辛不再以君臣相稱,反而是直呼對方的名諱。若他沒聽錯的話,祁辛方才喚他“望之”。望之啊,望之——他似乎想起了兒時父親在大雪紛飛的長亭外擁他入懷,聲聲親昵溫潤的呼喚。似檣櫓灰飛煙滅般的往事……他不知,現在站在他面前的祁辛,到底是刻意撒網,欲甕中捉鱉的周慧王,還是放下戒備和身份,與他坦誠相待的齊辛。眼前一片迷蒙,傅望之抿了一口粗茶,苦澀的滋味在舌上淡淡的暈開,他拿出了出境前楚睿給他預先備好的錦囊,錦囊里裝著遇風即散的白色粉末,這粉末,無聲無臭難以察覺,卻正是宮中獵鷹一路追蹤的引子。他輕緩地摩挲著錦囊底部細小的漏洞,仰首屈指道:“老師,我這樣做,到底是錯是對?……”他遲疑不決的心思自出境以來便沒有安定過,復國的前路茫茫無歸期,他卻沒把握狠下心腸,一劍了結了祁辛的性命。傅望之暗暗地嘆了一口氣,不愿被復仇的囚牢桎梏,亦無法給紀國子民一個交代。傅望之思忖了良久,沉吟不語之時,房門外有緩滯了一步的扣門聲。“望之,用膳的時辰到了。”房門外站定的祁辛一雙眼緩緩地朝里探,傅望之推開房門,抬眸看向身前身形頎長的男子,男子的那雙黑眸,仿佛蘊含了幽潭水,深邃且蠱惑,微翹的唇角正顯露出他興致勃勃的神情。傅望之繞到祁辛的身旁,隨他到了樓上臨窗的木桌旁,等著后廚忙活的酒菜。此時此刻,酒肆外,有身著甲胄的侍衛(wèi)在大街上列隊巡查而過,傅望之略微驚詫,端著酒菜的掌柜正好走了過來。“這白日怎會有侍衛(wèi)出行?”傅望之淡淡的望著窗外,祁辛接過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掌柜見留宿酒肆的美人突然發(fā)話,不由得心神一蕩,咳了一嗓子說道:“這公子就有所不知了。公子是外境人,不懂無啟國歷來的習俗。明后兩日,是曇花盛開的日子,無啟國上下都要開祭壇、祭曇神,祈求來年風調雨順。”掌柜將幾碟小菜擺上桌,傅望之想起無啟國人素愛曇花,祭曇神倒不算是什么新鮮事。“祭曇神?如此大張旗鼓,是有什么大人物要來吧。”身側的祁辛端平了一雙木筷,傅望之也覺得事有蹊蹺。聽祁辛一說,掌柜不由得對美人身旁坐著的其貌不揚的男子略帶欣賞,“這位公子好生聰穎!不知公子來時可曾留意小鎮(zhèn)外豎立著的石碑?”祁辛沉默,傅望之眼底浮現出當時自馬上匆匆掠過的剪影,“曇仙鎮(zhèn)……”“別看咱們這小鎮(zhèn)地方小,這兒可是女皇陛下欽點題詞的‘曇花仙境’。陛下素喜熱鬧,此番祭祀,聽說有京畿的大人前來主持,排場和氣勢自然比以往莊重。”掌柜娓娓道來,傅望之對明日的祭曇儀式略感樂趣,而祁辛卻直截了當的說道:“掌柜可否告知我們明日參會的形式和禁忌?”莫非,祁辛要去祭祀曇神的鎮(zhèn)會?☆、饕餮之徒清晨的日頭在小鎮(zhèn)上投下一抹悠悠的剪影,這天,鎮(zhèn)里大街小巷都掛上了次第開放的曇花,緋紅似霞或純白勝雪。大大小小的門戶外,圈種的曇花種類繁多且風姿各異,令過往行人應接不暇。小鎮(zhèn)里,諸事待序,街道兩側已有很多侍衛(wèi)戎裝cao戈,嚴陣以待。傅望之推開窗扉,朝底下的屋檐角張望了一陣,偶爾有一兩只飛蟲飄到窗前的花瓶上,沖著一枝曇花點了點羽翅。祭祀曇神的鎮(zhèn)會將會在傍晚時分開始,敲鐘撥琴,張燈結彩,直到子時方才散會。用過晚膳之后,日頭西斜,昏黃的陽光流灑到小巷口的楊柳樹下,樹下站立的祁辛拉過傅望之的手臂,“快走吧,鎮(zhèn)會快要開始了。”在傅望之愣神之際,祁辛不由分說地將他帶到人潮擁擠的大街上。這時候,與傅望之擦肩而過的男男女女,皆是青年才俊,風采不俗,像是從各地慕名而來的游人。聽掌柜說,曇仙鎮(zhèn)只有在祭祀這天才會人聲鼎沸,攬客的生意也是最好的。現在看來,倒是果真如此。傅望之一直跟著祁辛,亦步亦趨。不知怎的,他總是發(fā)覺周圍有人越靠越近,甚至有人刻意用肩撞了他一下。傅望之在人流中觀望,環(huán)顧四處,多的是身形高大,長袍束冠的女子,而男子卻著一襲襦裙,胸帶飄逸。這女國的特異風俗,不得不說是顛覆世俗的存在。傅望之蹙眉避開欲擦肩而過的女子,剛加快了步伐,卻發(fā)覺身前的祁辛已然放開了他的手,一轉身,往他的面上套了一個面具,定睛一看,“嘖嘖,真丑。”他側頭靠近,傅望之沉著一張臉不說話,賣面具的老婦人忽然噗嗤一笑,“兩位公子可真有趣!公子可是看中了這副面具?”老婦人指了指戴著墨綠獸面的傅望之,傅望之黑眸漆漆,杵了半晌才點了點頭。傅望之伸手取下面具,猙獰可怖的兇獸獠牙畢露,正是上古兇獸——梼杌。眼眸里,瞬息萬變的波瀾起伏跌宕,傅望之心底揪緊了一根弦,祁辛單單在面具攤上挑選了梼杌,到底,有何寓意。幽暗昏黃的燈火搖曳,暈染了傅望之那張浸潤在煙絲里的明彥側顏,祁辛注視的目光有些深,“有不才子,不可教訓,不知詘言,告之則頑,舍之則囂,傲狠明德,以亂天常,天下之民,謂之梼杌。”祁辛笑著說起上古兇獸,語調平直,似云淡風輕。傅望之不置可否,溫熱的氣息吐在發(fā)頂,他戴上面具,目光朝面具鋪子上掃視而過。傅望之拿起一副面具,面具首部外曲似牛角,巨嘴大張,利齒如鋸,嘴巴緊鎖。“鉤吾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銅。有獸焉,其狀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齒人爪,其音如嬰兒,名曰狍鸮,是食人。”他也伸手將面具套在祁辛的臉上,笑道,“饕餮之徒。”傅望之唇角略彎,顯而易見的報復之心。祁辛目光自梼杌面具上掠過,視線落在面具攤上掛著的銅鏡上,銅鏡里,兩人皆面呈上古兇獸猙獰之貌,靠近輕語,狀似耳鬢廝磨。祁辛摩挲著面具口中的兩顆獠牙,一時之間,竟難以抑制地心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