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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萼坐了下來,嘆著氣道:“唉,確實如此。老夫以前做過不止一任的地方官,每次都是因為忤逆上司,所以一直都得不到升遷,現在想來,那時候真是年輕氣盛啊。可是說實話,老夫也不后悔,有些事情是非曲直,老夫始終覺得,是值得爭一爭的……當然,咳,我絕不是說你們做得對。我是想說,正是因為在知縣任上,眼看那些地主豪強用各種方法逃避賦稅,明明擁有廣大的田地卻不交稅,而那些普通的農人一年到頭辛苦勞作,卻總是被層層剝削,老夫這才下定決心,一定要向圣上進言,好好整頓糧稅征收,苛捐雜役,讓百姓在這么多年的勞苦之后,得到一個休養生息的機會。” 說到這里,他拿著林蓁遞過來的那厚厚一沓紙,認真翻看著,一邊看一邊點頭道:“各種役目并為一項征收……以一省之賦稅供應一省之徭役……不錯,這些意見都和老夫現在正在制定的一些初步的方案有異曲同工之處,嗯,也有不少你們自己獨到的見解。你們做的確實不錯啊!” 說到這里,桂萼還是感覺十分惋惜,對他們道:“唉,若是你們能留下來繼續幫我完善這就好了,可是現在……你們先回家去吧,就當是休沐幾天,老夫會盡量平息張大人的怒火,看能不能讓你們留下,如果有什么消息,我會讓龔用卿他們幾個告訴你們的。好了,你們走吧……” 林蓁回到家里,盡量的平息著林老太太和程氏不安的情緒,并且給她們做了點思想準備,告訴她們自己很有可能會被調出京城了。瑩兒似懂非懂的看著林蓁,林蓁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對她說道:“別怕,瑩兒,難道你不想跟哥哥一起到別處瞧瞧嗎?” 瑩兒默默點了點頭,小聲道:“二哥,我覺得你做的肯定沒錯,皇上……大家……都會知道的。你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京城也沒什么好的。” 數日過去,京城春意漸濃,除了幾個好友偶爾來看看之外,林蓁的日子過得平平靜靜。沒有了任何的公事煩擾,他還真感覺有點像放了一個長假。 晚上,林蓁坐在書齋里讀書,做官以后,他天天在一堆舊典當中掙扎,很少再有機會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讀讀以前讀過的那些書了。轉過頭去,他看到了除夕那晚從宮中帶回來的那一盆花,到底是什么?其實他也不太確定,只是這些日子瑩兒把這盆花照顧得很好,最近沒有注意,現在一看,竟然又發出了好幾株細細嫩嫩的綠苗,在春天夜晚和煦的微風中輕輕顫動。那悅目的新綠讓林蓁的眼睛舒服了不少,他正想過去仔細瞧瞧,忽然林柱兒站在門口,對林蓁道:“張敬孚……張大人來了……” 林蓁迎到門口,躬身一拜,道:“首輔大人夜臨寒舍,不知道有什么要指教在下的嗎?” 第96章 張敬孚走進堂內, 左右看著林蓁家這小小的院落, 只見他家中雖然沒有精致的亭臺樓閣, 但一間青石磚鋪成的院落打掃的干干凈凈,林蓁的書齋就是一進院子東邊的那處廂房,里面閃動著如豆的燭光, 四處還充盈著淡淡的清香。原來書齋墻邊圍了小小一個花圃,里面雖然沒有什么名貴的花草,卻也都修建的整齊雅致。張敬孚剛進院子時候那一股騰騰氣焰似乎馬上就散去了一半,他看著眼前披著一件有些褪色的淡青外袍, 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林蓁,悶悶地道:“進來說吧。” 林蓁趕緊跟在張敬孚身后走進了書齋,一邊走一邊回頭吩咐林柱兒道:“給首輔大人端盞茶來。” 張敬孚走進林蓁的書房,徑自找了把椅子坐了,對林蓁道:“林蓁, 老夫寢食難安, 你卻在家里飲茶賞花,吟詩讀書, 你就是這樣替朝廷分憂的么?” 林蓁垂手在一旁站著, 答道:“大人, 小人如今已經停了職, 朝堂上的事,小人只怕是有心無力了。” 昏暗的燈光下, 林蓁再抬頭看去, 張敬孚那天在翰林院里那高高在上, 不可一世的勁兒似乎全不見了,只剩下一身的滄桑老態,他今年多大了?或許五十出頭?可如今在林蓁眼里,他卻比和他差不多大的席春老了十歲。他是走到了權力的巔峰,可是,這樣的榮耀真的給他帶來了他所想要的嗎? 張敬孚低頭不語,林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來干什么的。林柱兒的茶端上來之后,林蓁便將書齋的門關上了,把茶盞端到張敬孚身邊,林蓁開口說道:“張大人,其實,您更正孔夫子謚號和祭典的主張,小人是贊成的。” 張敬孚一聽,驚異的抬起頭來,問林蓁道:“你……你既然贊成,為什么還幫著徐子升說話?!” 林蓁搖了搖頭,道:“大人,您想一想,我從來也沒有反對過您這個決定啊。我只是提醒您,您想用懲罰子升的方式來讓大家遵從您的決定,這,未必就能讓大家心服口服。想當年,您一個人面對著楊廷和,面對著滿朝舊臣,慷慨議禮,那個時候,您心里怕嗎?我記得在南京的時候,您沒有絲毫的退縮,為什么?因為您相信,真理是站在您這一邊的。” 張敬孚心中一震,那些事情發生在太久以前,他幾乎都已經忘記了。他忘了他曾經是一個郁郁不得志的在南京等待養老的主事,他也記不太清他最初上疏的時候是單純的想出一口氣,讓世人看到他張敬孚的存在,還是為了捍衛他心中認為正確的禮儀,那個時候,他真的并沒有想到過,那個來自安陸的少年皇帝會變得這么強大,會成為他這么有力的靠山,當時楊廷和和朱厚熜實力懸殊,朝廷上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可是他張敬孚,就敢發出不同的聲音。 那時候的他甚至不像徐階這樣,少年成名,高中探花,才華橫溢,又因為是王學的弟子,在朝堂上有一眾向林蓁這樣維護他的好友。關鍵是,徐階還很年輕,他有很多機會再回到京城,那個時候自己的仕途,很有可能就會因為那一次仗義執言而徹底結束了。 但是,他還是上了那封奏疏,就像如今徐階敢于在翰林院站出來反對他一樣。可是如今那個輕蔑的對著他的奏疏說出“書生焉知國體”的楊廷和已經作古,而他則坐上了那個楊廷和曾經坐過,他前半輩子只能遙遙仰望的位子。 結果呢?難道他也變成了像楊廷和那樣以勢壓人的人嗎? 張敬孚憤憤不平的站起身來,道:“林維岳,最可恨的就是你!你明知道老夫力排眾議,不過是為了幫著皇上,還百姓一個清明的世道,你卻跟他們一樣,不肯依附與老夫門下,幫著那個夏言跟老夫作對!” 他拍著林蓁那小小的書案,震得上面的茶盞叮當作響,語無倫次的說道:“自從老夫回到京城,你們這些自持清高的人就一直都看我不起,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