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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甲第一名——” “……林蓁!” 進士們都在殿外,這唱名的聲音只聽得模模糊糊,但很快,殿內另一名聲音洪亮的官員就開始重復道:“林——蓁——” 林蓁的名字如同海浪一般,一層層,一聲聲往殿外、階下傳來,頓時這兩個字就回蕩在奉天殿外整個寬闊如海洋的廣場之上。林蓁,林蓁……大殿內外,一時響的都是他的名字。在他耳邊,在這一片晴空下,仿佛天地間就只剩了這兩個字。眾人的目光齊齊落在他身上,一瞬間讓他愣住了,他沒想到,自己竟然中了狀元! 他仍然沉浸在驚訝中,卻有人在旁小聲催促道:“快去領旨謝恩啊阿蓁!” 林蓁恍然大悟,從臺階一旁的丹樨內緩緩出列,在鴻臚寺官員的引領下往殿內走去。離大殿越來越近,林蓁的心跳快的讓他整個人發慌,就連手心也濕乎乎的被汗水浸滿了。 殿內,朱厚熜身著絳紅色的皮弁服,冠上的四色玉珠成串閃著瑩潤的光澤。他的臉似乎隱在這一層朦朦朧朧的日光與珠光的映照之中,顯得比林蓁記憶中還要柔和許多。林蓁一時間幾乎忘了自己正身處傳臚大典之中,直到朱厚熜開口道:“林蓁,你是新科狀元。” 林蓁這才回過神來,五拜三叩,謝過皇恩,朱厚熜慢慢走了寶座,林蓁眼前,描金的云龍紋在不斷輕輕地晃動著。 第66章 鼓樂聲還在繼續, 重復三遍之后,殿內立著的那位鴻臚寺官又高聲唱道:“第一甲第二名, 龔用卿——” 原來是那一天來拜訪他們的那位士子啊,林蓁心想,若是沒有自己, 或許他應該是狀元了吧。正當他分神的那一剎那,卻見眼前那絳紅的衣角擺動, 朱厚熜壓低聲音開了口:“林蓁,你的學問是袁長史親自教導的,你怎么過了這么久, 才考中進士?!” 林蓁心想, 這也不是我想啊,我是在家守孝呢,更何況我這不是緊趕慢趕的來考了嗎? 他小心翼翼抬頭一看, 發現朱厚熜輕輕抿著嘴, 那神情卻不像是責問, 他一時也捉摸不準了,只能道:“臣……臣愚鈍, 實在是有負皇恩……” 還沒等他說完, 朱厚熜一甩袖子, 慢悠悠的走了,林蓁仍然躬身站在那里, 一甲第二名, 第三名很快也被領到了殿中, 三人一一行禮過后,殿中才開始傳唱二甲名次,趙時春二甲第三,王慎中、翁萬達一眾人皆排在二甲之中,想來將來不是庶吉士就是觀政進士,一定都會留在京城了。 十九日是瓊林宴,二十日林蓁等人再次進宮,林蓁身為狀元,帶領眾人上表謝恩,然后,朱厚熜便將那朝服冠帶賜予一甲已授了官職的三人,賞賜中還有紀念意義大于實際意義的進士寶鈔。由深藍的袍服變成了大紅的朝服,新科進士們一片火紅色顏色從丹陛旁延伸開來,林蓁這才意識到,自己是真正要開始做官了。 林蓁考中狀元的消息早就傳遍了朝堂上下,宮廷內外,一時間大家都想看看這個年紀輕輕的狀元到底是何許人也,幾天的宴會、以及狀元游街過后,林蓁已經和考中秀才入泮的時候大有不同了,他漸漸開始習慣旁人或驚訝或好奇審視的目光,再也不為此感到困擾了。與此同時,庶吉士的考試已經結束,他認識的大部分人都考中庶吉士,進了翰林院。朝廷的安排還算是比較人性化,并沒有馬上就催促他們上任,而是給了他們幾個月時間回家祭祖、省親。 雖然路途迢迢,林蓁和翁萬達回家的心情還是很迫切的。離開京城之前,近來結識的這些朋友相約找個地方聚上一聚,再各自返回家鄉。有人提議道:“京城的酒樓這一陣子我們也去過不少了,這次你們說去哪兒好呢?” 安排食宿向來不是林蓁的長項,況且他年紀小,酒也喝不了幾杯,這種時候他一般都會保持沉默,讓年長的翁萬達他們決定。有人笑著道:“你們還記不記得那首詞:‘別酒勸君君一醉,清潤潘郎,又是何人婿。’你們此番回鄉,不少人是回去完婚的吧?” 這一眾人中,除了林蓁沒有婚約,翁萬達、龔用卿已經有了家眷,趙時春、王慎中今年才十八歲,確實都到了該成親的歲數。 翁萬達笑道:“這次我們考取了庶吉士,至少接下來的三年考滿之前,就要在京城度過了。所以,我打算把一家老小都帶到京城來生活,你們說的地方,我不去了,阿蓁還小,我看他也不適合去那里吧。” 林蓁忽然意識到了他們說的是什么地方,他的臉騰的一熱,搖手道:“對、翁兄說得對,我們路途遙遠,還是早點準備準備,盡快動身吧。” 另幾位原本就住在京城的進士哈哈大笑,道:“哎呀,維岳,你以為我們說要去哪兒呢?不過是想去本司胡同看看歌舞,又不是去青樓勾欄院,你啊,已經是六品的修撰了,這么容易臉就紅了,將來官場中少不了要宴飲應酬,你到時候怎么辦呢?” 趙時春也微微笑著道:“‘雨霽風光,春分天氣。畫梁新燕一雙雙,千花百卉爭明媚。’嗯,如今的規矩,已經不似先前那么嚴苛了,我們幾個便服出行,想來并沒什么妨礙。無論什么去處,都是人間萬象之中的一景,看一看又有何不可?維岳,他們說得對,你也該‘見見世面’,不能總是只知道讀書作對了。” 林蓁心想,我不是不知道啊,我知道的,你們都未必知道呢……翁萬達看了看林蓁,問他道:“阿蓁,你自己決定吧……其實,若是去聽聽曲子,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眾人紛紛起哄,林蓁便點頭道:“好好好,我和諸兄同去便是。” 夜幕初降,華燈花影在京城漾著暖意的風中交錯輝映,年輕的進士們換上輕薄的春衫,結伴出了門。這些人中,最年輕的林蓁還不到十六,年紀稍長的翁萬達也不過二十多歲。他們都是大明最出眾的英才,意氣風發,器宇軒昂,引得行人不斷側目駐足,往他們這里看來。 這些目光對于林蓁來說早就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中狀元之后,他一直都緊張兮兮的,這幾日他沒少穿那厚重的朝服,面對的也都是莊嚴肅穆的殿中宴席,他身為狀元還得做出個表率的樣子,一舉一動都不敢有絲毫差池。這次隨朋友們出來,他終于可以放松一點兒了,身上頓時覺得輕快了許多。不過,他們提到的什么定親、結親的事兒還在他腦海中盤恒著,先前他拒絕了程氏要向孫家提親的建議,這次回去,不知道她會不會舊事重提呢。 其實,對于自己為什么不想和月兒成親,林蓁一直也沒有想明白。他并不排斥娶妻生子,只是他前面這十幾年一直在忙忙碌碌準備考試、登科,就像穿越前一樣,他還沒有靜下心來感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