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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所感悟才能寫的出來的東西。汪鋐越看越覺得這是林蓁寫的,但如今張璁是皇上面前第一得寵的臣子,他汪鋐雖然有軍功在身,也沒法跟張璁第一個挺身而出議大禮的功勞相比。楊廷和、費宏都被張璁、桂萼擠的致仕了,楊一清也還是席書借著那第二次上書的名義拼命保舉上來的。作為陽明先生的弟子,席書本來也推舉了陽明先生入內(nèi)閣,怎奈朱厚熜對此一副不置可否的態(tài)度,最后只把楊一清一個人召了回來。 隨著席書病的厲害,最近致仕了,張璁和桂萼在朝中的勢力已經(jīng)無人能及?,F(xiàn)在,就連楊一清也要給他們幾分面子。楊一清顯然聽到了張璁的話,他的心里也有些猶豫。時間緊迫,他得快點選出三份卷子呈給皇上排名。自己手里這會試前十的卷子肯定要優(yōu)先讀一遍,至于朱厚熜那句話到底所指何事,還是一邊讀一邊想吧。 汪鋐畢竟也是官場老手,他見張璁泰然自若把那份卷子放在了一旁,他也就慢慢坐下了,心里卻仍然回蕩著方才讀到的一段段文字。均田地,興農(nóng)商,裁冗員,還富于民,這文章針砭時弊句句在理,無論于公于私,都應該名列三甲的,張璁平時處事還算公道,為什么偏不愿意讓楊一清讀到這份卷子呢? 三百多份卷子,每份五千多字,閱卷時間卻只有一日。十多位閱卷官忙忙碌碌,手持朱筆,除了楊一清手中那幾份之外,閱卷官們需要輪流閱卷,稱之為“轉(zhuǎn)桌”,最后會將剩下的卷子分為兩等,較好的那一等判作二甲,剩下的都是三甲,首輔大人略略看過之后,再交由眾人把二甲三甲略略排一下名次,就算結束。 夜色漸深,眾人有的累,年長的則有些困倦了。張璁站起身,走到殿外,打算讓自己清醒一下。正好此時卷子從旁邊傳了過來,汪鋐便趁機從張璁放在一旁的那幾張卷子里找出林蓁的,快步走到楊一清身邊,道:“楊閣老,這就是方才我和張大人都以為有些蘇文風骨的那一份。您不妨看一看,這篇到底做得如何?” 楊一清手中的卷子看了大半,已經(jīng)有些昏昏然了。雖然嘉靖一副誠心求教治國方案的口氣,但大部分人都認為這不過是些虛辭,誰也不敢真的提些大刀闊斧的改革措施,多半都是先歌功頌德一番,再稍稍寫一寫教化禮樂的重要性。在楊一清看來,前十名確實篇篇文采斐然,但同樣的論調(diào)看多了也實在是讓人犯困。楊一清記起了剛才內(nèi)侍傳來的朱厚熜的口諭,剛忙從汪鋐手中接過卷子,定睛一看,一筆小楷工整俊秀中帶著幾分剛正,上來就如同一股清風吹入了這有些發(fā)悶的文華殿,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待他讀道:“今朝廷取民,茶有征,酒有榷,山澤有租,魚鹽有課。自一草一木以上之利,莫不悉籠而歸之公,其取下悉矣。夫上取下悉,則其勢窮。”的時候,不由得認同的點了點頭。他曾任三邊總督,那些地方都不是富庶之地,朝廷屢次加賦,早就弄得民不聊生。又見后面論起冗官、冗兵,更是振聾發(fā)聵,讀著讀著,他整個人困意全無,拍案道:“好文!” 別人不知道,楊一清卻知道這殿試的題目,是朱厚熜親自擬定的。他不覺得朱厚熜這只是做做樣子,這位少年登基的天子,在湖廣就曾經(jīng)小有作為,楊一清覺得朱厚熜其實是想好好收拾前朝留下來的這個亂攤子,如他所選的年號一樣,留一個美好平安的盛世給大明百姓的。楊一清頓時決定。這份卷子,他要送給皇上御覽! 汪鋐早就已經(jīng)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和從門口呼吸了一會兒新鮮空氣的張璁故作熱絡的談了幾句,眾人又各自把目光投向自己眼前的試卷,認認真真的讀了起來。張璁并沒有注意到自己手邊的那一摞紙有什么變化,而楊一清則正在將他那里的十一份卷子排好次序,汪鋐拿來的這份,楊一清略一思索,將手中第一份掀起,把這份緊跟著放在了后面。 此時,林蓁他們正在試穿殿試那天領到的國子監(jiān)發(fā)放的進士服。這一身衣服是要在傳臚的時候穿的。穿過之后還要歸還國子監(jiān),而且不能裁剪,所以眾人只能私下里調(diào)換。林蓁想起了那些被借來借去的畢業(yè)禮服,只不過這件衣服的意義可遠遠比畢業(yè)禮服更加重大,整個大明所有的士子所羨慕的所期待的,無非就是把這么一件進士袍穿在身上的那一天了。 林蓁一瞧這衣服又寬又大,心想自己還是很有必要盡早好好試穿一下,萬一不合身,也可以找人調(diào)換。明朝的進士服是一身靛藍色的羅袍,顏色既雅致又鮮明,林蓁將這袍子披上比量了比量,發(fā)現(xiàn)至少長短合適,不用太過擔心了。他卻不知,這顏色襯得他面如冠玉,滿是少年才子的聰慧靈氣,比他平日樸素的裝扮不知道顯得他俊俏了多少。 翁萬達正要較上林蓁一同出門訪友,見了林蓁穿進士服的模樣,不禁連聲稱贊。恰逢趙時春、王慎中來訪,王慎中還帶了一位福建同鄉(xiāng)叫龔用卿的,他年紀和翁萬達相仿,也是福州有名的才子,會試名次尚在林蓁之前。幾人聊起傳臚盛典,心中都隱隱有些期待。幾人相約,若是都能入了一甲二甲,留在京中,就要一起去好好地慶祝慶祝。 這次考完殿試,系統(tǒng)加了些分數(shù),卻沒有升級,林蓁雖不知道殿試結果如何,心里倒反而沒有考完會試時那么忐忑,只等著傳臚那天的到來。三月十八日一大早,他們都穿上進士服,再次來到莊嚴的紫禁城,等候在承天殿之外。大約等了一個時辰,文武百官都已經(jīng)入宮準備就緒,這些仍然被稱之為“中式舉人”的士子們才按照和殿試時候相同的順序被引入宮中,井然有序的向傳臚大典舉行的地方——奉天殿走去。 就在三天之前,他們站在幾乎相同的位置,忐忑不安的猜測著著那一道殿試題目,他們即將寫下的文章決定的是他們往后十年甚至幾十年的命運。而如今,他們又回到了這里,等待他們的是一生中最榮耀,最輝煌難忘的時刻之一。 樂聲奏響,林蓁看著內(nèi)閣大學士張璁手捧皇榜,恭敬的等待著嘉靖皇帝的到來。林蓁無法看見張璁此刻臉上的表情和他心中的想法,只覺得他微微躬著的身子看上去有點僵硬。內(nèi)侍捧過放置皇榜的皇榜案,張璁按部就班的將皇榜放在了上面。 這個時候,所有人等的就是當今的皇上朱厚熜了。只見他昂首闊步,臉上竟然有一絲微微的笑意。他走進殿中端坐在金鑾殿上,對立在殿內(nèi)的鴻臚寺官員點了點頭,那人便出聲讀道:“嘉靖丙戌年三月十五日,策試天下貢士,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賜進士出身,第三甲賜同進士出身?!?/br> 他這一頓,所有人的心都跟著提了起來,只見那讀卷的鴻臚寺官員抬起手,將皇榜旁卷子拆開,提高嗓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