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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十多年前,我必定會忙不迭地拎起外套,出去救他。我會焦急地打他的電話,叫他少喝點酒,再冒著凜冽的風、厚實的雪,打車過去救他。我會背著他,在白色的雪地里留下一道腳印,會聽他迷迷糊糊說著胡話。往日不可追,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我放下了手機,又想起一樣吃食來,切點蘿卜絲就著rou餡和面團,能炸兩大盆丸子,王胖子肯定喜歡吃的。大年初三,我裹得嚴嚴實實去了溫市機場,舉著牌子接到了王胖子,王胖子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是沒愧對他的稱號,依舊是個白白胖胖活動卻很靈活的胖子,他見了我,看了又看,才說:“陳和平?”“怎么著,認不出我來了?”“你這兒人模狗樣的,站在這兒特氣派,有點不敢認。”我把牌子扔給了他,說:“有幾個行李,行李單遞給我一下?”“倆,你認不出來,我繞出來再說。”溫市機場也烏央烏央的都是人,我們折騰了兩個小時,才上了出租車,王胖子從懷里摸煙,正想點,我伸手攔了攔:“禁煙令下來了,下車再抽。”前排的司機轉過頭,看了我一眼:“想抽就抽。”王胖子還是點燃了煙,他剛抽了一口,我就止不住咳嗽了。王胖子匆忙地掐了煙,嘲笑我:“你這怎么回事,我記得你是老煙槍啊。”“有段時間沒抽了,”我翻出紙巾,捂著嘴咳嗽了幾聲,“估計是聞不了煙味。”“那你剛剛不直接說,還扯什么禁煙令啊?”“禁煙令是真有,交警看見車里面有人抽煙,誰抽罰款200。”“人民幣?”“你想給美金也成。”王胖子尷尬地笑了笑,回我:“孩子學費高,人窮志短。”我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王胖子當年出國后又讀了三年,學的是金融,這專業原本穩賺不賠的,沒想到畢業那年不趕巧,碰上了經濟危機,王胖子那段時間過得苦,他也好面,這些事都沒跟我們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熬過去的。過來光景好了,專業派上了用場,開始拼命賺錢,哪兒哪兒都好,就是總換老婆,換一個老婆大半身家就給了對方,他再重新賺。前幾年喜歡上了個比他大八歲的女人,打電話跟我說是他一生真愛,結果沒過多久就遇到了新一輪金融危機,窮得褲子都沒了,都這樣了,那女人還是愿意嫁給他,據說連婚禮都花的女方的錢,這幾年經濟形勢大好,王胖子也勉強緩過來了,孩子也生了,日子總算重新上了正軌。我不太能接受他年輕的時候動不動就結婚離婚,但總歸是他自己的日子,我也不好多嘴,如今他成了好爸爸,我覺得人總算安定下來了,怎么著都不錯。出租車停在了賓館錢,我付了車費,幫忙拎行李下車。“陳和平,你攢夠錢了差不多就買個車吧。”王胖子拎著行李,我們并排向服務臺走。“買了,今兒限號,開不出來接你。”“溫市也限號?”“哪兒都限號,環保部那邊跟吃了炸藥桶似的。”“我記得有幾年,你還在環保部門工作來著。”“是啊,我們那時候折騰的是重污染企業,可沒這么折騰過民眾。”我們簡單聊了幾句,到了服務臺開始填單子辦手續,我取出了卡要付費,王胖子一下子就把我擠一邊了,拿了自己的卡刷得利落。他拿信用卡直接刷走了錢,都不帶輸密碼的。我捏了捏手指尖:“你回國辦張國內卡,你這也太不保險了。”“這張的額度不太大,”王胖子笑起來跟個彌勒佛似的,他就這么笑著說,“我有個前妻,離婚辦手續的那幾天,刷走了我二十萬,美金。”“那你可真倒霉。”我真情實感地替他難過了一秒鐘。他捶了一下我的后背,拿了房卡跟我一起上去了。王胖子并不清楚我為什么突然辭職,他人也精明,并不著急問其中的細節,我挑著幾個飯店的名字跟他說了,他躺平在床硬要去我家里吃。我揉了揉眉心,跟他說現在馬上到飯店,去我家也來不及,好歹打消了他的主意,最后這貨懶得動彈,我們直接去了賓館搭配的自助餐里,湊合吃了一頓。氣氛倒是不錯,調侃調侃當年讀書的事,吹吹牛皮,還是挺輕松自在的,我問他回國呆多久,他說過來替總公司那邊辦點事,最多呆倆禮拜就得回去。我又問了伯父伯母怎么樣,他也不避諱我,跟我說伯父還在監獄里呆著,伯母前幾年就嫁人了,王胖子一年打三電話,過年中秋和三八婦女節,其他的時候再打,基本沒什么希望接通。王胖子問了問我爺爺怎么樣,我回了一句,早些年沒了,他就哦了一聲,看樣子想安慰我幾句,又翻不出什么言語。我岔開了話題,問他閨女怎么樣,他從懷里取出了手機,給我看照片,照片上是個五六歲的小姑娘,眉眼特像王胖子,卻有一頭漂亮的微微蜷起的頭發,眼睛帶了一點淺藍。我真情實感夸了一句:“王胖子,你閨女可比你長得好看多了。”“那當然,我閨女是最好看的!”他又絮絮叨叨地說了很久,一副女兒奴的模樣,聽他絮叨,倒是覺得暖意洋洋。下午的時候,我領著他去了附近的一處景點,瞎轉了幾圈,他隨身帶著手機拍了幾張照片,還有點惋惜沒把他那鏡頭帶回來。等到晚上,涮鍋子走起來,啤酒懟起來,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頭疼欲裂,王胖子在床上睡得直打鼾。我這般陪了他兩天,就有點吃不消了,他也叫我先回去,他去聯系自己別的兄弟去,又問我要不要湊他們的局。我問了問人名,著實找不到什么印象,加上之前鹿市的事,多少不愿意往人堆的地方湊,就直接給推拒了。我回了家里,收拾收拾房間,有部分員工已經回了溫市,我同他們吃了頓飯,又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我原以為過年放假最后的這一兩天出不了什么事,但我還是放松得太早了——大年初七一大早,我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我看了一眼號碼,是公安機關的座機號,我接了電話,對面公事公辦,說我的朋友因為嫖娼被抓在派出所里,叫我過去繳納罰款,將人領走。我第一反應是騙局,我在溫市沒有什么親密朋友,就算有,對方也不會去嫖娼啊,但很快我就反應過來,可能是王胖子出事了。我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問那位警官同志:“您方便把那位的性命和身份證號報出來么?”“王清廉,身份證后四位是2556,您不要把我當成騙子,您可以親自來一趟大流街富強派出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