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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那爺們兒的一拍拍走了我眼睛里的液體,他古銅色的臉上是帶著皺紋的豪爽的笑,那是個“看吧,你的世界還是老樣子”的一拍,也是像老父親拍在兒子肩上的充滿鼓舞的一拍。為了和我交流,老板還下載了一個語音識別成文字的APP,大部分時間我們還是在用手機交流,他問我會向塞林格辭職嗎。我看著手機上的句子,終于還是要面對這個問題了啊。不是會不會,是必須要,我已經和許章哥說好年后就辭職,現在看來這個期限不得不提前了。手機上又出現:那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想通了辭職的事,好像之后的事也都跟著想通了。“回老家吧。”我說。這座充滿誘惑的大都市,我已經沒有資本再待下去,即使拼了命能勉強留下,那也不是我的選擇。我不愿意眼看著自己和塞林格漸行漸遠,好不容易走得這樣近了,又要從熟悉變得陌生,真要那樣,還不如去一個離他很遠的地方,守護住這份感覺。***兩天后便是萬眾期待的跨年夜,這一年就這樣翻過去了,我好像爬過了一座很高的山,又翻過了一個很大的坎,晚上我打開電視,煮了碗面,煎了蛋,切了火腿,就著這碗很豐盛的跨年面一個人在陽臺上吃著。徹底失聰后就不愿意待在房間里了,夜空遼闊,有風吹來的時候,會有那么一點聽見風聲的錯覺。拉開門時一股寒風灌進來,我耳邊忽然就響起塞林格那聲“穿厚點兒”?,F在想來,他為什么連說句關心的話都要認真地思忖一下,好像在猶豫要用那種語氣。我又回屋加了件外套,捧著我的跨年面走了出來。其實適應了以后你會發現陽臺上也沒那么冷,冷是因為你在溫暖的屋子里待太久了而已。不管這個年的結尾收得好不好,畢竟最幸福的事也都發生在這一年了,很難在失去聽力和失去塞林格中選擇其一,所以上天也算干脆,它沒讓我做選擇。也不用覺得自己特別不幸,這個城市里還有很多流浪者,在這個跨年的夜晚,不知道是不是依然在某個地下通道,某個地鐵站,或是別的什么地方徘徊逗留,而我可以穿著足夠厚的衣裳,在陽臺上吃一碗熱騰騰的面條,已經算得上幸福和有尊嚴了。CBC的跨年演唱會開始時我進了屋,LOTUS今年依然會是壓軸登場,我現在已經習慣看著沒有聲音的電視打發時間了,而且會注意到不少以前沒注意過的細節,例如舞臺的布置,主持人的服裝,攝影機位切得好不好,尤其是舞美,在歌手演唱的時候,舞臺燈光能讓聽不見的音樂的我也曲線感受到這首歌的編曲,揣摩出它想要傳達的情緒。燈光的演變、軌跡、節奏,都能讓我在腦海里腦補出一出編曲,堪稱光的魔法了。邊看演出邊對著舞臺燈研究了幾個鐘頭,鏡頭忽然切到臺下舉著LOTUS燈牌的歌迷,我大宇宙天團終于要登場了。主持人報幕后,燈光聚焦到舞臺中央,屏幕左下方出現了歌曲名。所以這次壓軸的兩首依然是和嗎?許章哥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打歌的機會啊。我坐在沙發前的茶幾上,很近距離地盯著屏幕不眨眼,因為貝斯手的鏡頭不會很多,倒不是說眨了眼就看不到了,而是眨了眼就可能少看一幀,不劃算。畢竟是跨年舞臺上的塞林格啊,他也不好簡單地穿一件帽衫就上臺演出吧,還是得隆重一點吧,連季詩都穿上豹紋的夾克了。好吧,今年還是黑色的機車夾克,導播看來是喜歡拍塞林格的,鏡頭拉得還都挺近,屏幕上赫然看到臉部的特寫,近得讓人有點不適應,眉毛和鬢角的生長方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塞林格的耳廓有些紅,他是有些冷的,但恰如他自己所說,冷不會妨礙他的演奏,只會讓他的大腦狀態更佳,那雙手并沒有在寒風中發揮欠佳,依然像在彈奏夏季的海邊旋律一樣自如而性感……奇怪我為什么會說“性感”?可是如果要評價塞林格身上最性感的部位,那就是這雙手了吧,其實耳朵也很性感,雖然凍到發紅,但是單耳掛著耳返的樣子,總讓人覺得這個人身上是自帶一股電流的,想象音樂通過耳返傳進他的耳朵,與他擁有絕對音感的大腦碰撞,想想那種電流和火花,就夠過癮了。而那一股電流最終會抵達他的雙手,然后那就是屬于塞林格最性感的時刻——當他全部的器官都在幫他專注彈貝斯的時刻。第一首歌在散射的燈光中結束,今天天氣不錯,沒有下雨,他不用心疼淋雨的貝斯,回頭尋求我的幫助。舞臺燈光效果還是很好,該夢幻時夢幻,該繾綣時繾綣,可同樣的一首,在我心中卻始終比不過在公園廣場的那場演出。因為那是我最后一次聽LOTUS和塞林格的演出。只是那個時候不知道,就那樣平靜地聽完了。沒有了聲音,高歌的季詩,狂飆吉他的石頭哥,鍵盤上行云流水的李想哥,瘋狂撩著架子鼓的阿嵐,都不免有些違和,只有塞林格,他的貝斯永遠是安靜的炮火,我光看著他彈,就看得虎口發熱。捕夢網結束時還真的放了煙火,高空攝像機給了個煙火的全景,我腦海里自動響起了“砰砰砰”的煙火聲。我不知道這一生還會有多長,真的很害怕終有一天我看見煙火,腦子會什么聲音都沒有。也許現在還來得及,趁我還未忘記的時候,該做些什么,盡可能地不留遺憾,電腦里還有好多編了一半的曲子,我還記得最后一次編輯它們時的聲音,每一條樂器的音軌出來,我都能記起它或迤邐或深沉的音色,趁我還能想象它們交織在一起的模樣,得做點什么才行。***凌晨兩點的時候我從電腦前直起背,后背和脖子一陣酸痛,揉脖子時才發現手機都從桌上振動到地上了,撿起來見塞林格竟然給我發來好幾條信息:——遲南,我到你家樓下了,你住幾樓?——我就在樓下,你看見信息后回我一下。——我還在這兒,等你回我。最晚一條都是二十分鐘前了!我從椅子上彈起來,披了件外套就跑了出去。這棟樓就只有一部電梯,不知為什么一直停在某層不上來,我實在等不及就直接從十六樓往下跑了。跨年夜的大街上沒什么人,樓下便利店外的空地上只有幾個孩子在玩鬧。我沒看見塞林格,他很可能已經走了,可我還有點不甘心,邊往路口走邊低頭發信息,想要說對不起林賽哥,我在寫歌沒看見你的信息,你……抬頭的一刻我望見了停在路口的白色瑪莎拉蒂,像見到一個多日不見的老友,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