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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的人氣可能確實有點誤解(并沒有)。許章哥搖著頭:“我真是搞不懂你們音樂人,他家里又不是沒鋼琴,公司也有,為什么就是見到什么都要去彈一彈?”我說因為那是九尺的施坦威。許章哥幾乎在瞪我了。我就是想告訴他為什么,但他大概以為我是在抬杠了吧。后來下了樓我也醒悟過來,原來他并不是真想知道為什么,那就是句抱怨的話啊……這雞同鴨講的,我都被自己逗笑了,估計等我離開后許章哥對聽不懂人話還窮抬杠的音樂人的抱怨得更上一層樓了。施坦威不是人人都能彈,更別提九尺的了,不過塞林格在伯克利肯定有彈過。我彈過最奢侈的琴,還是當年學校里那臺七尺YAMAHA。看起來仿佛和搖滾相去甚遠,但搖滾和古典其實是有很多共通之處,九尺施坦威的誘惑,空靈的高音,厚重的低音,但凡是會彈鋼琴的人都不會錯過。航站樓里這臺鋼琴是國產的,但音色和手感很棒,比當年參加比賽時贊助商提供的琴都好。塞林格家里是有一臺施坦威,但對搞音樂的人來說,看見樂器,就是忍不住想彈一彈,尤其是看起來很漂亮的樂器,又擺在很漂亮的地方,怎么好拒絕這樣詩意的邀約呢?原版里那段吉他與貝斯的合奏非常輕盈,然而鋼琴的低音部和貝斯是截然不同的感覺,我想也無需模仿和原版一樣的感覺,畢竟我是替他彈的,塞林格不會想彈出一首毫無驚喜的鋼琴版Gravity。如果他來彈,會怎么處理左手的低音部呢?那段在藍天白云間翻飛的吉他,氣流一樣托起吉他的貝斯,必須被鋼琴拉下來,從白云變成白色的冰川,從藍天變成深藍的冰洋,必須要有另一種萬有引力,能夠讓冰川轟然下沉,讓冰雪們如煙火般噴薄而起……鋼琴也可以很搖滾,沒錯,這就是我要的萬有引力。手腕從琴鍵上抬起時,我還聽見鋼琴的余音,在旋轉的引力場中冰冷地沸騰著。這樣差不多……就可以了吧。回頭望向2樓,塞林格依然站在那兒,搭在扶欄上的雙手此刻正按在欄桿邊,張開的雙臂間是一個漂亮的鋼琴跨度,他身后路過的人都穿著夏季的亮色,步伐輕快,只有他是黑色的,靜止的,專注得像一臺鋼琴,那些八度被他攬在懷里,但你不彈他,他不會給你回應。我不知道自己期望從他那里獲得什么,是亮出大拇指,還是為我鼓鼓掌。不過還真聽到了掌聲,回神才見鋼琴邊站著不少人。“帥哥,能點歌嗎?”帶頭鼓掌的短發女孩問。這時手機震了震,我忙說:“不好意思,已經有人點了!”手機上寫著一個“Bravo”。又震了震:——by遲南。彈完這首再彈他們想聽的吧。他聽過Bonfire,我好像也不是特別吃驚了,只是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愉快,沒頭沒腦對著手機說了聲“好!”被要點歌的女孩開玩笑道:“帥哥你女朋友在哪兒聽著吧?”我快速地想著這一首要怎么改,沒多想就點了頭,等發現“完了我在點什么頭啊”的時候,再糾正只能越描越黑了,希望聲音不大塞林格沒聽見吧……Bonfire是我自己的歌,彈起來更得心應手,在這座人來人往的機場里,有友好的陌生人的傾聽,有某個特別的人的守望,琴鍵上的篝火仿佛能燎原一般。都說上帝關上了門,必為你打開一扇窗,曾經嗤之以鼻的我,如今也心悅誠服。離開樂隊后雖然也一個人追逐夢想,但陪伴我的只有音樂,現在卻遠不止這些。我知道我的音樂有人會在意,需要靈感時有人能給我,想要盡情享受音樂時有人陪著我。這個人竟然還是我的偶像,夫復何求。第17章飛機升空的時候耳朵會有強烈的刺痛感,完全升空后會好一些,但依舊伴隨著耳鳴和輕微的痛感,有時咽一口口水,耳朵咽喉甚至鼻腔都會跟著扯一下。之前問過醫生這種情況要不要緊,畢竟我需要經常和LOTUS飛來飛去,那么巧又遇到那位一點都不溫柔的大叔。“你說呢?對惜命的人來說都要緊,對不惜命的人來說都不要緊。”他看我一眼,“你是哪種啊?”這位大夫你得仔細揣摩,往往聽起來很冷酷無情的時候,情況反而不那么糟,而且他都給出我選擇了,應該表示不那么嚴重:“那就是不要緊……”大夫瞪我一眼。“……不太要緊的意思吧?”“我什么時候跟你說是這個意思的?你就不能換個不用飛的工作?”我說我已經換過一次了。已經放棄做歌手了,音樂人這個夢想遲早也得放棄,剩下的日子有一天是一天,讓我再放棄當塞林格的助手,我無論如何做不到。愛護耳朵的目的無非是想把音樂夢再做得久一點,為了保護耳朵讓自己完全遠離夢想,這不是本末倒置嗎?大夫搖著頭開藥寫病歷:“你這孩子我也是服了,你還需要我這個醫生嗎?”他把打出來的單子遞給我,“總之能多坐地上跑的,就少坐天上飛的,這你還做得到吧?”我接過單子,心里繃著的弦多少松了些。負責的醫生其實不少,但是懂病人的醫生也不多了,走到門口忍不住回頭道:“一直來多謝您了。”大叔揮了揮手讓我快點消失,那天我挺開心地消失了。完全沒料到抵達東京羽田機場后竟然有大批粉絲接機,LOTUS官網沒有披露這次日本之行,所以這必然是SN公司通告的了。粉絲們十分有秩序地排在通道兩側,因為被攔著不能靠近,所以尖叫聲更加瘋狂,男聲女聲難以計數。飛機降落后我兩只耳朵的聽感還是不平衡,陡然聽見這么多尖叫聲,這個時候想找出行李里的耳罩戴上已經來不及。海哥忽然拍了拍我背,我回頭就見他遞來一副耳機,簡直雪中送炭,說了聲“謝謝”立馬戴上了。雖然隔音效果不如隔音耳罩,但降噪效果已經很好了。來接機的日本粉絲數量相當多,到場的記者也不少,夾道歡迎的尖叫聲一直持續了很長一路,我和其他助理推行李走在前面,保鏢們很熟練地前后左右站開,為走在后面的天團圍出一個安全范圍,哪怕粉絲們都很規矩,也一點不敢怠慢。雖然總有人調侃LOTUS是搖滾樂隊中的偶像團體,但他們的氣場到底是與偶像團體截然不同的。這半年來陪LOTUS起飛降落,到過很多地方,遇到過粉絲瘋狂起來讓機場陷入混亂的,也遇到過歌迷們自發集體大合唱的暖心場景,作為一支影響力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