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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LOTUS畢竟是搖滾樂隊,當年又還血氣方剛,結果五個人都下場打了,現場打得烏煙瘴氣,據阿嵐說塞林格非常能打,有人拿鋼管掄他后背他都能站得住,鋼管扯過來反手就敲回去,面無表情但非常暴力。阿嵐都這么說了,說明那會兒是真的很仰望塞林格的,他還說塞林格打架沒什么套路,就是來一個踹一個,他很愛惜自己的手,所以很少用拳頭,有人用酒瓶、鋼管打他他都不會用手擋,如果躲不開就直接轉身用后背硬扛,扛下后對方往往被震得一臉懵逼,塞林格正好回頭就是一腳。那天他把帶頭鬧事的人踹趴下,一腳踩人臉上直接把人牙齒都崩出一顆,都不帶眨眼的。鬧事的被趕走后現場一片狼藉,塞林格把地上的垃圾踢一邊,上臺把貝斯又掛上,說還有半小時,還聽嗎?現場粉絲的喊聲如山呼海嘯,阿嵐說他那時都想給塞林格跪下了。我猜也是從那時起,阿嵐就一直覺得塞林格高中那會兒肯定是個不良少年、混世魔王吧。我看著走在前面的塞林格,也許是一米八六的身高,搖滾巨星的光環,也許是太熟悉他背著貝斯,舉重若輕的樣子,往往在歌迷眼中,只這樣一個背影,便強大到無所不能,甚至連阿嵐都覺得他能面不改色扛下任何打擊。但剝去這些光環,剩下的也不過是血rou之軀。搞搖滾的人容易招人愛,也容易招人厭,可能天底下沒有哪個組樂團的沒遇到過一些麻煩。雖然我們的樂隊只組了半年,也在排練時遇到過威脅我們要么交錢,要么以后不準再來排練的人。那天我提前到了排練地,那幫家伙來的時候很詫異,問就你一個人啊,錢帶了么?我說沒錢,就一條命,除了手,其他地方你們隨便打,我不還手。那天狠挨了一頓揍,似乎是出于本能,被人踢踹在地時我一直用后背承受那些拳腳,揍到后面竟然開始走神。組樂隊也好,在二流的音樂學校學音樂也好,很多時候我也覺得迷茫,覺得音樂的世界大概也分高低貴賤,像我們這樣的人注定只能一輩子待在這個世界的邊緣。錢什么的,不是不能給,但我就是不想,不想這么卑躬屈膝地待在世界的邊緣往中心眺望,如果每次排練演出前都得先畢恭畢敬地繳上錢,那這一天的排練和演出對我來說,就像磕一個響頭再爬上舞臺繼續歌頌搖滾,令人作嘔。被揍得鼻青臉腫時我非常不合時宜地誕生了寫歌的靈感,嘴里一直默念著歌詞,怕待會兒被揍暈就忘了,最后這群人罵著“瘋子”自己走了,我爬起來,用完好無損的雙手寫下了那首歌,譜子上沾了鼻血,看上去有點猙獰,但歌很完美,像從淤泥中開出的蓮花。我把那張寫得擠擠挨挨的樂譜蓋在臉上,感覺到陽光透過紙張投下的溫柔。搖滾的世界不是陽春白雪,苦難和痛擊只會讓我們更清醒,更加堅定自己想要的。我一直覺得正是那天捱下的這一頓痛揍,正是那天我腦海里混亂地閃過的迷茫和不甘,讓我在樂隊的同伴都離開后,還獨自走了下來。有多痛,就能走多遠。至少以前一直是這樣的。航站樓樓下擺著一臺鋼琴,這會兒有會彈的年輕人坐那兒彈著一首,塞林格站在二樓的玻璃扶欄邊往下看,那年輕人彈了一會兒被女朋友叫走了,塞林格忽然問我:“你不想去彈一彈嗎?”他戴著墨鏡,自然是看不見表情的,我望了望樓下的琴,之前那個年輕人彈的時候就聽見了,琴的音色相當不錯,音準也聽得出近期有調過。我說:“那我下去彈一會兒?”塞林格胳膊搭在欄桿上,點了點頭:“我不方便陪你,你自己彈吧。”我往扶梯的方向走了幾步,心里忽然有個念頭,回頭問:“林賽哥,你想聽什么?”塞林格本來在看下面的琴,聽到后扭頭看向我。墨鏡的顏色非常深,我能看到鏡片上自己的影子,和航站樓外藍得泛白的天空。“我想一想,”塞林格嘴角勾了勾,“你先下去吧,等我電話。”“好!”我心想是怕晚了鋼琴就有人捷足先登了嗎?三步并作兩步下了扶梯,有兩人并排站在扶梯上時我還讓借過了一下,也不知道在雀躍什么,幾乎是小跑著抵達了鋼琴。坐在鋼琴前,回頭瞅了一眼上方,塞林格低頭在手機上寫著什么,他黑襯衫的衣袖是半挽上去的,手腕上的潛水表在陽光下耀出一個光斑,像一個信號,我放鋼琴上的手機震了一下:——想聽。又震了一下。——byLOTUS我盯著手機有點發笑,不過叫萬有引力的歌確實挺多的。里有一段美輪美奐的吉他和貝斯的合奏,我想他是奔著這一段給我發歌名的。黑白琴鍵在充沛的陽光下發著光,彈響熟悉的前奏,音樂聲一點點接管了我耳邊嘈雜的世界,一切重新變得簡單,我在彈琴,又不那么簡單,因為是彈給我的偶像聽。他不能彈,所以問我想不想彈,其實是“我不能彈,你替我彈彈它吧”。有過一次,從公司回公寓的路上經過新開業的琴行,瑪莎拉蒂堵在路上,我們都看見了琴行一樓靠窗的位置擺著的九尺大鋼琴,在經過一番“琴看著不錯”“要去看看嗎”“嗯,要”的對話后,沒幾分鐘我們就火速停了車出現在琴行了。得到店員許可后塞林格坐下來彈了一會兒,好吧不止一會兒,因為他戴著棒球帽和墨鏡,再說也沒彈LOTUS的歌,而是彈了德彪西,我覺得應該不至于被認出來。起初也確實沒人認出來,雖然有不少人站那兒在聽,但也只是單純地欣賞“突然降臨琴行的古典王子”而已。后來有兩個女孩子進了琴行,悄悄問我,那是不是塞林格?我的表情估計挺蛋疼的,女孩忙說我們不會聲張的,能和他合個影嗎?真的好喜歡他啊!那聲音的末端都有些顫抖,我不忍心拒絕,就低聲說了聲“等他彈完以后吧”。這個時候,不要打擾他。塞林格對身后站著自己的粉絲一無所知,兩個女生也很安靜地一直等著他彈完,但顯然聽他彈琴的人群里不止這兩個粉絲,不知誰將地址發在了微博上,沒幾分鐘琴行還是被慕名趕來見大明星的人們淹沒了。那天我們從琴行二樓穿過大廈,從大廈另一側的大門才得以離開。塞林格因為彈了這架九尺鋼琴引發了交通堵塞而上了熱搜。事后許章哥問我你怎么可以放他進去彈鋼琴?怎么想的?你是不是對他的人氣有什么誤解?我也問自己,回答是大概因為沒聽他彈過鋼琴吧。不過自然不能這么和許章說,只能承認自己疏忽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