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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鼓勁兒,在貴女席上觀了會兒龍舟競渡,和周瑾、江含霜等人飲了盞雄黃酒,吃了些桌上的點心果子,便開始左顧右盼起來。 如意湖畔,國子監宴席旁,御前龍禁尉一個個身披輕甲,腰佩長劍,英武無比。 御前龍禁尉乃皇帝跟前心腹精衛,今日端午正陽宴百官云集,權貴滿座,龍禁尉特此駐守,盡戍衛之責,若是有突發事故,也好及時保護御駕的安全。 薛亭晚這不經意間的一看,正好瞄見湖畔的蘇易簡。 他面朝湖面側身而立,一襲輕甲在日光下折射出熠熠鋒芒,側臉上輪廓深邃,長眉斜飛,還是小時候那般正言厲色的模樣。 薛亭晚略一思忖,當即抬手叫了侍書上前,低聲耳語了幾句。 一炷香后,如意湖畔,待霜亭中。 薛亭晚坐在石凳上,抬眼望著眼前的年輕禁尉,“蘇統領,好久不見。” 蘇易簡是驃騎大將軍府的世子,如今官拜龍禁尉統領之職。 蘇易簡拱手回了一禮,“見過縣主。” 薛亭晚笑道,“阿辰素來愛跟著你玩,小的時候是這樣,長大了依舊這樣。那日阿辰跟著你去教坊司,被父侯逮回了家,挨了母親好一通訓呢。” 蘇易簡一慣肅穆的臉上有些錯愕,“我竟不知有此事。改日定親自上門和惠景侯爺、侯夫人說清楚那日阿辰乃是陪我一同前去,并無沾染風花雪月之事。” “咱們幾個打小一起長大,我是知道你的為人的,父侯母親也并沒有怪罪你的意思。” 薛亭晚抬眼看他,杏眸中清亮如雪,“只是,我想問問,” “蘇公子去教坊司是為了尋誰” 蘇易簡思量片刻,亦抬眸回視薛亭晚,神色坦然,“乃是為探望一位友人。” 薛亭晚一手按著石桌,起身道,“咱們幾個有打小一同長大的情分,我也就不繞彎子,開門見山了你尋的是李jiejie,對不對” “蘇易簡,你知不知道,你的一意孤行會害了她” 當年,驃騎大將軍府和李氏將還未出生的孩子指腹為婚,結下兩家姻親之好。蘇易簡和李婳妍兩人從小青梅竹馬,長大之后更是情投意合,兩情相悅。 世人本來都以為這是一樁天賜的好姻緣,沒想到三年之前,李氏旁支的二房卷入一宗謀逆案中,李氏正房也被牽連其中。 謀逆大罪,當株連九族。同年十月,李氏舉家四十二口,男子被充軍流放邊遠苦寒之地,女子充入教坊司為奴為妓。 整整三年過去了,李氏滿門或在流放途中遭病痛而死、或在教坊司中不堪重辱自縊身亡,只剩下嫡女李婳妍獨活于世。 李家東窗事發之后,蘇易簡和李婳妍的婚約不解自除。這些年,蘇易簡得獻慶帝寵信,一路高升,穩坐龍禁尉統領之職,說媒的媒人幾乎踏破了護國大將軍府的門檻,蘇易簡卻從沒有對自己的婚事松口。 他心里從未忘記李婳妍。 教坊司名為朝中官辦的舞樂之地,實則和青樓沒有什么區別。任她是顯貴之女、千金之軀,只要進了教坊司的門兒,便是官妓。 官妓只能以色侍人,不能嫁娶從良,若想從教坊司脫奴籍,須通過禮部審核,并得禮部侍郎親批,故而,自大齊開朝以來,女子一朝入教坊司奴籍,便幾乎是永無脫身之日。 這些年,若不是蘇易簡一直暗中為李婳妍周旋,保她完璧之身,恐怕李婳妍只身一個孤女,在那教坊司的虎狼之地,早已經明珠蒙塵,深陷泥沼。 上輩子,蘇易簡便是如此情深義重,只是他在救李婳妍脫身教坊司這件事上cao之過急,一意孤行,前前后后三次求獻慶帝開圣恩,銷去李婳妍奴籍。 奈何李氏一族被卷入謀逆一案乃是獻慶帝的逆鱗,身為護國大將軍之子,御前龍禁尉統領,卻一心求娶謀逆罪臣之女,獻慶帝終是震怒,賞下去三尺白綾,將李婳妍賜死。蘇易簡抱著她的尸身悲痛不已,亦自刎而去。 薛亭晚回憶起這些凄凄往事,強忍著一腔淚意,勸道,“蘇易簡,大將軍本就不許你娶李jiejie為嫡妻,皇上若是知道了你的暗中周旋,想必也會龍顏震怒。到時候,只怕李jiejie的性命堪憂。” 李氏出事的時候,薛亭晚這些發小也都為李婳妍托關系打點過,奈何孩子家家的,心有余而力不足,況且處置李氏滿門的旨意是獻慶帝親自下的,在獻慶帝眼皮子底下的京師重地,各家雖有心相助,卻也不敢太過肆無忌憚。 天子一怒,血濺三尺。這輩子,若是蘇易簡繼續一意孤行惹怒了獻慶帝,只怕會和上一世一樣,賞下白綾賜死李華燕。 蘇易簡偏過頭去,眼眶也微微泛著紅,“此生此世,我只認定她一個人是我的嫡妻。我們若活著,便白頭偕老,我們中若是有一個死了,也要再續來世因緣。” “總有一天,我會用盡我之力,把她從那虎狼之地救出來。” 蘇易簡從小是這輩兒子弟中的成熟穩重之人,薛亭晚何時見他這般動情的樣子,當即也落下了潸潸悲淚。 紅塵三千丈,自古便有神仙眷侶的動人傳說,也有怨侶恨偶的凄婉風聞。這世間有汪應連那種兩面三刀的虛情假意,亦有蘇易簡和李婳妍這種至死不渝的山盟海誓。 可惜,終究落了個“人生不相見,動如叁與商”的結局。 薛亭晚心中悲慟至極她悲別人,也嘆自己。 過往雖已成荒煙蔓草,可未來之事乃是凡人不可預料的,既然她知道上輩子蘇易簡和李婳妍的悲慘結局,就不能任事態發展下去,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重蹈覆轍,做一對黃泉愛侶,末路鴛鴦。 她顫聲道,“這輩子,我定助李jiejie脫身教坊司的泥潭,只是你聽我一言,這事還要從長計議,周密謀劃,切不可輕舉妄動” ☆、第19章 端午(三) 今日正陽宴的宴席座次乃是依照官位資歷安排的,那廂,裴勍和一眾白發閣臣坐在一起,酒過三巡,寒暄過后,又議論起國事。 裴勍飲了不少酒,尋了個空擋出宴席透透氣,剛過了一道漢白玉橋,便看見如意湖畔待霜亭里的薛亭晚和蘇易簡。 裴勍步子一頓,望著那亭中的婷婷倩影瞇了瞇眼眸。 一旁的小黃門見裴勍駐足不前,不禁納悶兒,“裴大人,怎么不走了” 許是此時微醺,醉意作祟,裴勍沖著那八角亭子略抬了下巴,“蘇易簡和永嘉縣主關系很好嗎” 小黃門踮著腳朝待霜亭望了一眼,“嗨,蘇統領和永嘉縣主是皇上跟前一起長大的情分,自然很是熟稔” 話說一半,小黃門注意到裴勍冰冷如霜的俊臉,語氣忙帶上了諂媚,“奴才掰著指頭數數,蘇統領和永嘉縣主還在御前打鬧玩耍的時候,裴大人已經是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