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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不知。他是乘馬車前來的,照那金發藍瞳而言,即便不是平西爵,也應該是易北的純血統貴族了。”蘇邪側過臉,手指滑過沙盤上一座一座模擬的小城,拇指上套著的紫水晶扳指泛出晶瑩剔透的光芒,他想了一會兒,問:“那個家伙,是一個人來的嗎?”“回殿下,還帶了一名商國人,依屬下看來,應是林瑞哲無疑。”“林瑞哲?”蘇邪目光一暗,指上的動作也頓住了,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微微笑道,“真是的,那一年殺了他全家,卻獨獨讓他躲過了,這回倒好,和平西爵一道送上了門來,當真有趣。”他一面笑著,一面轉身坐回了椅子上,揚起削尖的下巴,手搭著扶手,高高在上地說:“大雨之夜,卻讓貴客在外面等候,是何道理?還不速速請二位客人進來?”蘇越和易洛迦一起走到中軍大帳前,還未撩起帳簾,便聽到里面叮叮咚咚玉箸敲擊酒杯的空靈樂響,不由地訕笑,低聲對易洛迦道:“果然是我三弟沒錯,這般攀附風雅,連領兵打仗都還要整這些無用噱頭。”進了帳內,一股熟悉的故鄉風情席面而來,地面鋪著的暗紅色織毯,木柱上掛著的貝殼碎飾,燒火的炭爐是陶土制的,上面有著黑色蛇形漆紋,就連蘇邪敲擊的酒器也是商國產的上等青瓷小杯。在易北住了一段時間,驟然再看到這些故國的什玩物件,蘇越心里怪怪的,卻又不知是什么滋味。蘇邪和分別時的容貌無甚區別,只是個頭稍微高了些許,也瘦了些許。他坐在寬敞的椅上,架著腿,神情顯得慵懶而隨性,高挺的鼻梁襯得他愈發傲慢。他懶洋洋地敲擊著酒杯,也不拿正眼去瞧蘇越,只道:“我只聽下屬來報,說是平西爵大人大駕光臨,卻沒聽說,平西爵大人還帶了名隨從。旁邊那位,要么跪下報來名號,要么就滾下去,別叨擾本殿下與平西爵大人相談。”蘇越覺得好笑,看著蘇邪丁丁當當地敲那些瓷杯,半天才道了一句:“玩物喪志。”蘇邪一愣,待要發怒,一轉頭卻赫然看見蘇越立在帳中,不由驚愕萬分,手上的力道沒控制住,啪的一聲將瓷杯敲成了碎片,里面的酒也盡數灑了出來。“……二……二哥?”蘇邪瞪大了眼睛,一張臉迅速蒼白,又因為激動而在蒼白后漸漸涌上血液,漲得通紅,他倏忽站了起來,死死盯著蘇越,連嘴唇都在微微顫抖,“你,你竟還……”“我還活著。”蘇越微笑道,走上前去,“三弟,別來無恙。”“你……你……”蘇邪搖著頭,依舊說不出話來,只是望著蘇越,臉色煞白,好像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幻象。“莫要這樣。”蘇越微笑道,“三弟大可不必驚訝。被俘之后我所經歷的事情,自然會在日后和三弟一一道明,只是眼下尚有一事請三弟速辦。”“什么事?”蘇邪的神色仍舊十分激動,“什么事還能比二哥回來更重要?二哥有任何要求盡管說,我定然立刻著手去辦!”“這一件,倒也并非大事。”蘇越笑了笑,目光暗下去,“只是那位新走馬上任的青將軍,瞎了狗眼,將主子認作敵人,在路口得罪了我,想必此時還在執迷不悟,這樣愚蠢的走狗,養著只會浪費俸,為兄的意思是……”蘇邪沒等他說完,立刻了然,對帳外侍從道:“傳令!軍法處死青將軍,立刻行刑!”蘇越望著蘇邪的臉龐,嘴角微微勾起,帶出一絲危險的笑意:“不錯,干凈利落,當真是我三弟……”蘇邪抿了抿唇,竟似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片刻,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轉臉望向易洛迦,問蘇越:“二哥,這位果真是易北平西爵?”“正是。”蘇越說完,走到易洛迦身邊,“不過三弟不用對他懷有芥蒂,為兄的命,便是平西爵救的。”蘇邪微愣,烏亮的眼睛在蘇越和易洛迦之間來回打量,過了一會兒,他瞇起眼睛,虛虛地笑了起來:“啊,那真是……不知如何相報……”“客氣了。”易洛迦道,“救蘇越是我自己的主意,并不為他人,倒也不必回報。”蘇邪歪著臉,蒼白的臉上逐漸露出一絲孩子氣的甜甜笑意,只是那雙眼睛卻冷的厲害:“平西爵果然大氣,不愧是易北貴族,只是……到底是個外人,不懂商國規矩,你救了兄長性命,做弟弟的,又怎能不報?”“……”易洛迦原本就因病顯得十分蒼白的臉愈加沉凝。正待開口說話,突然喉間一甜,血腥味就涌了上來。剛才在東蒙故道的揮刀動手,已使傷口迸裂,全是顧念場面危急,強撐而已,如今蘇越和蘇邪相見,蘇邪明顯刁難,氣血上涌間,竟是再難遏制,一口瘀血咳了出來,整個人支持不住,往前傾摔過去。38密牢拷打“易洛迦!”蘇越連忙扶住他,只見易洛迦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都已微微發青,咳出的鮮紅艷血順著唇沿淌了下來,卻仍舊沙啞著嗓子輕聲說,“……不礙事……我撐得住。”蘇越不住搖頭,以衣袖拭去他嘴角的血漬,低聲道:“你不要說話了……不要再說話了。”易洛迦望著他,依舊咳嗽著,吃力地點了點頭。剔透的水色眼眸卻漸漸渙散。蘇越愈發慌亂,扯開他的外衣一看,登時變了顏色——易洛迦里面衣物的衣襟已然全部被傷口滲出的血浸紅。蘇邪沒料到會有這樣的局面,在旁邊愕然道:“二哥,他……他怎么……”“隨軍醫官呢?隨軍醫官何在?!”蘇越抱著易洛迦,焦急地大聲喚道,“速傳醫官來!”火盆被盡數移到了床榻邊,四周熱的能讓人流出汗來,榻上那人的身子卻仍舊冷的磣人,消瘦病懨的臉龐毫無生氣,惟有淡金色的睫毛偶爾輕顫,讓人還能確定他是活著的。大夫枯瘦嶙峋的老手在易洛迦支出來的腕上靜靜地搭著脈,花白的眉頭卻越皺越緊。最后他看了看易洛迦,長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蘇越一把揪住老醫官的衣襟,低喝道:“你搖什么頭?我讓你救他!你聽不懂嗎?!”“……太子殿下,恕老朽無能,平西爵的病,一則外傷感染,二則元氣大損,三則劇毒攻心,病癥已入骨髓,不可拔除。老朽只能以野山參吊其性命一二日,若談醫治,實在回天乏術。”“哪有如此多的廢話!他中了毒,難道你不會用解藥醫治?!”“平西爵中的乃是鹿峰之毒,解藥確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