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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野也好。”唐安琪在外散步許久,末了回了旅部,發(fā)現(xiàn)孫寶山居然還在坐著賭氣。在孫寶山面前彎下腰來,他雙手捧了對方的臉用力揉搓:“寶山,別生氣了,大家都是從小黑山里出來的,你要是遭了報應(yīng),那我也逃不過。咱倆難兄難弟,彼此彼此,別生氣了!”孫寶山一臉正氣的答道:“我沒生氣!”唐安琪笑道:“嘴都不歪了,還說你沒生氣?走,我?guī)慊丶铱醇螌毴ィ燃螌氶L大了,我讓他認(rèn)你做干爹,夠意思吧?”孫寶山像要抽風(fēng)似的,嘴角一動,然而依舊板著臉。唐安琪一直觀察著他的面部神情,到了此刻就哈哈大笑,把孫寶山搖晃的東倒西歪。孫寶山被他擺弄的坐不住,那嘴終于又歪起來了。經(jīng)過一番打探,唐安琪得知戴黎民在發(fā)出通電的當(dāng)天,就攜著巨款與衛(wèi)隊,跑去天津做寓公了。戴黎民今年滿打滿算也才二十**歲,政治生命結(jié)束的的確有些偏早,不過如果非結(jié)束不可的話,那目前這個結(jié)果當(dāng)然可以算作喜劇。唐安琪放下心來——不知道為什么,這回他是特別的放心,一顆心往下墜,快要沉到肚子里去,好像戴黎民逃過大難,將來可以永生一般。他自己也覺著奇怪,因為憑著戴黎民的本事,總不會任人宰割,和平下臺也是正常的。可他就是放心的不得了,幾乎欣喜若狂。其實這有什么可高興的呢?戴黎民畢竟是失去了軍隊與土地,可他似乎有所預(yù)感,提前就為戴黎民慶幸起來了。天氣一天一天的熱了起來,唐太太的身體也漸漸恢復(fù)了健康。她養(yǎng)的白白胖胖,面如滿月,因為已然為唐家傳宗接代,所以也有勇氣對丈夫提出要求:“什么時候你閑了,帶我去天津逛逛嘛。”唐安琪對著月份牌算了日子,末了問道:“八月怎么樣?”唐太太想了想,然后答道:“八月怪熱的。”“那七月,七月中旬,這總行了吧?”唐太太這回笑了:“七月好。你說,我要不要提前制兩身新衣裳?天津的少奶奶們都是怎么打扮的?”唐安琪尊重太太,但是察覺不出太太身上的女性魅力。他覺得太太似乎穿什么都可以,反正無論怎么穿戴,都是不丑不俊。因為唐安琪也描繪不出天津少奶奶們的裝束,所以唐太太只得把成衣店內(nèi)的裁縫叫了過來,親自與其探討了一番。裁縫倒是胸中有些主意,幾天過后便派徒弟送來新衣。新衣疊好擺在五彩紙盒里,唐太太選出其中一件展開一看,只見這是一件橘黃色的稀紡旗袍,下面只遮到了膝蓋,上面齊肩就沒了袖子,便十分躊躇,不好意思去穿。因為不知道這新衣是該穿還是不該穿,唐太太非常煩惱,無論如何不能作出決定。然而沒等她煩惱幾天,這日下午唐安琪忽然從外面匆匆回來,對她說道:“太太,這個月中旬,咱們恐怕是去不成天津了。”唐太太一聽這話,幾乎失望的要發(fā)怒:“為什么?”唐安琪神情茫然的答道:“日本軍隊昨天夜里開了炮,要打北平。”戰(zhàn)火因為在北平和長安縣之間,存有著相當(dāng)遙遠(yuǎn)的距離,所以在戰(zhàn)爭之始,唐旅上下還是很平靜的,只讓守城衛(wèi)兵早晚關(guān)了城門。城門開放時間的縮短,大概就是戰(zhàn)爭帶來的唯一影響——蔬菜不能及時運(yùn)進(jìn)城中,百姓只能在中午才能買上瓜果鮮菜了。全軍上下,只有吳耀祖顯得比較緊張。他總在營里走動,緊不緊張的,大家都看得出。唐安琪有時受了他的傳染,也鬧心慌,可轉(zhuǎn)頭一看見孫寶山,他就把心又放回肚子里去了。孫寶山滿不在乎,他膽大手狠,不怕打仗。日本人敢來,他就敢殺。虞師爺心事重重的躲在清園里,一直沒有發(fā)表意見。后來到了月末,他忽然派人把吳耀祖叫了過去,很誠懇的要和對方探討一下當(dāng)前戰(zhàn)局。吳耀祖聽了虞師爺?shù)囊螅杏X唐旅之中總算有個明白人了。吳耀祖走入清園,滿眼皆是綠蔭,周身一片清涼。龍行虎步的繞過假山走過小橋,他最后在一處精致涼亭里,見到了虞師爺。虞師爺在亭內(nèi)石桌上擺好了清茶,這時就請吳耀祖坐下。可是未等吳耀祖的屁股碰到石凳,一名副官狂奔而來,扶著涼亭柱子激烈喘道:“報、報告,北平淪、淪陷……小鬼子打天津去了!”吳耀祖猛然起身,對著虞師爺吐出兩個字:“完了。”虞師爺也變了臉色——日本人的野心已經(jīng)是路人皆知,他總以為有北平擋著,出不了大事,沒想到這還不到一個月的工夫,北平竟然完了!北平都能完了,天津自然也逃不過。從天津沿著鐵路線南下,過了文縣就是這里。虞師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潑潑灑灑的在杯里顫。他被一口清茶哽住了,拼命用力才咽了下去。“還是老規(guī)矩。”他為了掩飾手抖,強(qiáng)作鎮(zhèn)定的放下了茶杯:“吳團(tuán)長守南門,孫團(tuán)長守北門。閑話就不說了,大家馬上各司其職去吧。”吳耀祖答應(yīng)一聲,隨即又道:“火車站那里也成了缺口,怎么辦?”虞師爺閉了閉眼睛,然后答道:“我手下還有些兵,是安琪的衛(wèi)隊,可以派過去抵擋一陣。”吳耀祖聽聞此言,不再多說,轉(zhuǎn)頭就走。虞師爺籌劃著要派兵出城找糧,到時關(guān)了城門先守一陣子再說。可他沒想到只過了一天,天津就也淪陷了。空氣凝重到了無以復(fù)加的地步,他讓唐安琪跟自己去火車站,可是唐安琪不聽話,非要去守著孫寶山。“寶山太愣,一著急就不管不顧的。”唐安琪告訴他:“我過去管著他,要不然那家伙容易發(fā)瘋。”虞師爺一聽這話,倒也有理。把唐安琪拉扯到自己面前,他壓低聲音說道:“安琪,你答應(yīng)我,千萬別往前線沖。記住,無論到了什么時候,都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唐安琪抬眼看著虞師爺,只見對方眼神銳利沉重,心中便是一片肅然。勉強(qiáng)對著虞師爺一笑,他很認(rèn)真的點了點頭:“師爺,我真不是小孩子啦!你放心,我機(jī)靈著呢。”虞師爺抬手一拍他的肩膀,心里其實有著萬般的擔(dān)憂牽掛,可是沒有辦法。他把安琪抬舉成了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