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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涼的愜意中仰望蒼穹,身邊呼哧呼哧的,是唐安琪在喘息。各過各的虞師爺終于逼出了唐安琪的承諾,但是并未因此欣喜若狂。他板著臉又把唐安琪冷落了好幾天,后來見對方苦惱的快要借酒消愁了,這才漸漸從陰轉晴。正好這時也到了春節(jié),他臉上的喜色配合著時節(jié)的喜氣,正是湊成了一對雙喜臨門。唐安琪從來不曾把虞師爺當成敵人看待過,虞師爺?shù)囊磺袆幼鞫际菃畏矫孢M攻,而他作為一只黃嘴丫子的小雀,哪里受得了這一套攻心戰(zhàn)術?被虞師爺這么忽冷忽熱的整治了一場,他心中一片懵懂憂傷,也就只有落敗的份兒了。大年初二,他陪著唐太太回文縣。唐太太打扮的花團錦簇的,臉上搽的有紅有白,比出嫁前胖了一圈,回到家后很出風頭。陳家也有個大花園子,里面梅花開的正艷。唐太太和姐妹們在暖屋子里說笑,唐安琪在陳家兄弟的陪伴下逛了一趟花園,末了掀簾子回了來,把一枝子梅花遞給了太太:“你看這花開得多好。”陳家還是老規(guī)矩,小姨子要躲著姐夫。唐安琪說完這一句話,忽然發(fā)現(xiàn)房里的大小姑娘們亂作一團,紛紛的全往后避,便是嚇了一跳。而唐太太接過梅花站起來,含羞帶笑的把他推出去了。唐太太覺得很幸福,丈夫連看到幾朵好花都想著給自己折回來,身為女子,夫復何求?唐安琪倒是沒想那么多,他和陳蓋世一起走到后宅,那里搭了戲臺子,正有北平過來的名角在上面咿咿呀呀的唱。他在前方找位子坐下來,一邊聽戲,一邊陪著岳父岳母說閑話。新年過的很平安,從文縣回來之后,唐安琪便是無所事事。這回他不惦記著往天津跑了,死心塌地的守在清園,從早到晚的和孫寶山在外面放炮仗。放夠了炮仗,他又開始出去玩。花天酒地的混到正月十五,他這天忽然聽說萬福縣里開了戰(zhàn),戴師鬧起內訌了。唐安琪認為戴黎民是個有本事的,應該不會落難。當晚他回到家中,在太太布置出的小佛龕前跪下來上香祈禱,希望佛菩薩保佑貍子,千萬別讓人打死了。唐太太因為太愛他,所以反倒不敢管他,今晚見他早早回來了,心中就是一片歡喜:“怎么?要參禪悟道了?”唐安琪答道:“唉!”戴師的內訌似乎只持續(xù)了一天,因為唐安琪一覺醒來,就聽說萬福縣內又恢復和平了。他嫌孫寶山說話說不明白,特地跑去詢問吳耀祖:“誰贏了?”吳耀祖并不是萬事通,只能思索著答道:“既然沒打起來,那大概是雙方講和了吧。”唐安琪像個隱士似的住在清園,直到春暖花開了,也沒有再往天津跑。和虞師爺在一起,他時常感覺自己這輩子好像也就這樣了,沒有別的盼頭。虞師爺還讓他再去趙振聲將軍那里試試運氣,他回憶起趙將軍那只撅向自己的大嘴,汗毛直豎,死活不敢再去——趙將軍后來沒找他的麻煩,他已經是謝天謝地了,如何還敢再次送上門去?“如果我這輩子到老也始終只是個旅長,那師爺會不會氣歪了鼻子?”他自己想,想著想著把自己逗笑了。到了三四月份,唐太太懷上了身孕,每天吐的天翻地覆。唐安琪知道太太受苦,愿意想辦法給她弄些好吃好喝,可是讓他從早到晚陪著太太,那他做不到。虞師爺?shù)故呛転榇耸律闲模@天他對唐安琪說,要去天津買房子。唐安琪聽了這話,沒聽明白:“天津不是有房子嗎?”虞師爺答道:“那房子還是有些舊了,將來孩子出生之后,免不得要送去天津撫養(yǎng),住那老房子,不大相宜。”唐安琪還是莫名其妙:“為什么要送到天津撫養(yǎng)?”虞師爺答道:“縣里的平民學校,怎能和天津衛(wèi)的外國學校相比?”虞師爺說到做到,果然帶著唐安琪一同去了天津,并且順順利利的在英租界買下一座二層大洋樓。這處宅子立刻就被唐安琪的衛(wèi)隊占領了,內外全是虞師爺?shù)娜恕Q髽窍惹暗闹魅耸俏挥簧蹋瑯莾燃揖啐R備,而且材料上好,現(xiàn)在拿著錢都沒地方買去。虞師爺很得意,感覺自己是占了大便宜,住下之后留戀著不肯走。他不走,唐安琪自然也不能走。沒想到在天津多住了幾天,唐安琪倒是辦了一件大事——他那好朋友陸雪征被人抓進了巡捕房,陸氏門徒四處求援,正好找上了他。他責無旁貸的應下差事,四處托關系求幫忙,末了還真把陸雪征給撈了出來。陸雪征是個不能被調查的人,向來不露首尾,十分謹慎,沒想到這回馬失前蹄。他在大牢里大概也是嚇出了一腦袋白毛汗,如今得以全須全尾的逃出來,便是十分慶幸,公然大請客,重重的感謝了唐安琪。虞師爺很好奇,問道:“你這兩天總提起的那位陸兄是誰?”唐安琪管住了自己這張嘴:“一起玩的朋友。”“做什么的?”“也不做什么,他家里有點錢。”“不做什么,怎么被抓到巡捕房里去了?”“冤枉的嘛!”虞師爺虎視眈眈的看他,仿佛是不大相信。唐安琪躺在新購置來的長沙發(fā)上,滿不在乎的伸懶腰。虞師爺神情嚴肅的走過去,忽然彎腰在他腳心上撓了一下。這讓他當即噴出一聲大笑,扭頭望向虞師爺,他發(fā)現(xiàn)虞師爺也笑了。虞師爺在沙發(fā)一端擠著坐下了,又把他拉扯著枕上自己的大腿。低頭摩挲了他的短發(fā),虞師爺溫柔的問道:“要做爸爸了,高不高興?”唐安琪遲疑著反問:“高興……這有什么可高興的?”虞師爺失望的一挑眉毛:“凈說孩子話。”唐安琪仰臉看著虞師爺,虞師爺這幾年也有一點見老了,主要是做派老氣橫秋,完全沒有青春氣息。吳耀祖和虞師爺幾乎同齡,可是魁梧精神,還像小伙子一樣。在唐安琪離開天津之前,小毛子來了,鬼鬼祟祟的送來一封信。信是戴黎民寫來的,居然是一筆好字,只是文理不通。把信讀過之后,他劃燃一根火柴,把信燒了。他對小毛子講:“你去告訴他,就說我媳婦已經懷了孩子,往后各過各的日子,還是……散了吧。”小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