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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里有點亂套,我們師長不敢離開,怕有人鬧事。”唐安琪心中一驚:“不是大事吧?”“事情應該不大,但是得防備著。”唐安琪非常失望,臨走時忽然問了一句:“夏天那一仗,到底是誰先動的手?”那副官素日常跟著戴黎民,這時自然有話可說。唐安琪一聽,和虞師爺所講情況又是個滿擰。總而言之,虞師爺的兵藏在雅間,戴黎民的兵埋伏在樓下,誰也不是省油的燈,看來真是生死仇家了。心不在焉的替陳蓋世送出人情,他失魂落魄的返回了長安縣。這回他沒給任何人帶禮物,直接回到自己的小院兒里。然而沒等他在家里坐穩,屋中電話忽然響了,接起來一聽,卻是虞師爺讓他到書房里去。唐安琪在家里也是無趣,倒是愿意去書房里走走。頂風冒雪的來到虞師爺面前,他那臉蛋凍得通紅,雙手互相搓著往火爐邊送:“嗬!今天這風可真大!”虞師爺坐在窗前桌旁,兩邊手肘架在了桌面上,禱告似的十指交叉抵住下巴。若有所思的抬眼望向唐安琪,他神情凄苦的笑了一下。唐安琪留意到了他這個笑,不禁莫名其妙:“師爺,怎么了?”虞師爺輕聲問道:“又去戴黎民家了?”唐安琪打了個冷戰,垂下頭躲避了對方的目光:“沒有。”虞師爺沉默片刻,屋中的空氣凝重的有了分量,讓唐安琪幾乎感到窒息。訕訕的收回手,他不笑強笑的抬頭主動說道:“師爺,你別犯疑心病啊。”虞師爺冷靜的看著他,臉上的凄苦顏色漸漸褪去了,眼神則是慢慢剛硬起來。“安琪,我們相識到如今,也有七八年的光陰了。我比你年紀大,大了十多歲,所以總把你當個孩子看待。這些年我對你打過,罵過;討人嫌的事情做了不少,討人嫌的話也說了不少。我并不是不識時務的人,可是對你,我忍不住。”他靜靜的面對著唐安琪,像一尊木雕泥塑的菩薩,冰涼的沒了人間熱氣。“現在你長大了,二十多歲,有了媳婦。我還兄不兄父不父的把持著這個家,也不合適。我和你嫂子商量好了,打算搬到城外鄉里去住。秋天我在那里買了一塊地,房子也有,兩個人過日子,一切都足夠了。你媳婦年輕,現在正好可以學著cao持家務;至于外面軍隊,寶山是一定忠心的,吳耀祖也不是jian猾的人,你好好干,把這旅長的架子撐起來,將來總有出人頭地的那一天。”說到這里,他淺淺的一笑:“安琪,我就盼著你能出人頭地。如果你將來有一天能夠光宗耀祖,給你死去的爹娘爭氣,我看著也是高興。”唐安琪聽到這里,人都呆了,怔怔的開口喚了一聲:“師爺……”虞師爺正視著他,接著說了下去:“還有戴黎民——我知道你和他好,可是他要殺我,我要殺他,已經結下了一輩子的仇。仇恨只在我和他之間,與你沒有關系。這回我走了,你也可以和他繼續相處。”唐安琪站起來,慢慢走到了虞師爺面前:“師爺,我、我真的沒去找戴黎民。”虞師爺仰頭看著他,眼神淡泊而又苦澀:“安琪,兩個人都對你好,你卻只能選擇一個。我是看著你長大的,我舍不得讓你為難。”唐安琪一眨眼睛,滑落一顆眼淚。“清園是你的家。”他帶著哭腔,像個賴唧唧的小崽子:“你要往哪兒走啊?”虞師爺起身抱了他一下,然后繞開書桌,轉身要往外走。唐安琪見了,追上一步緊緊摟住了虞師爺的腰:“你別走!”隨即他張開雙臂攔到了前方,語無倫次的開了口:“師爺……至于嗎?你——你不和我一起過日子了?”虞師爺抬手壓下他的胳膊,然后堅定的推開了他,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唐安琪站在原地愣了半天,仿佛對于此情此景不能領會。他在十六歲那年驟然失去了父母家庭,在小黑山蘇醒過來之時,第一眼看見的是戴黎民,第二眼看見的就是虞師爺。這么多年虞師爺關愛他,照顧他,教導他,提拔他。他本來只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是虞師爺一手把他栽培成了如今模樣。他閉上眼睛,想象如果清園之內再也沒有了虞師爺的身影——不堪想象,清園是他為虞師爺建造的家。如果虞師爺不在了,這還算什么清園?虞師爺沒向他要過什么,他做了旅長,虞師爺依舊是個平頭百姓。虞師爺把他從小黑山帶到了長安縣,現在長安縣都是他的了,虞師爺卻要回到鄉下,去過寂寞的生活?唐安琪思及至此,往外撒腿就跑。虞師爺一個人沿著高低不平的石子路向前走,兩邊本是起伏綠野,如今綠意沒了,只剩一片白雪皚皚。唐安琪拖著一條傷腿追上來,縱身一撲把他壓到了雪中。虞師爺仰面朝天的躺在大雪地里,就見唐安琪氣喘吁吁的漲紅了一張臉。“你要逼死我啊!”唐安琪的眼睛很亮,亮的帶了殺氣:“師爺,你要逼死我啊!”虞師爺面無表情,一動不動。于是唐安琪像要吞刀自殺似的,從喉嚨里又擠出了三個字:“我選你!”虞師爺凝視著他的眼睛,依舊一言不發。唐安琪一翻身坐起來,胸中的血液翻騰不已。抬起頭望向周遭四野,他仿佛第一次看清了清園的景致。天空是那么的蔚藍,日光是那么的金黃,雪地是那么的潔白。空氣干燥凜冽的刺激了他的肺腑,他又冷又疼,發了瘋似的大喊一聲:“我他媽選你,行了吧?”虞師爺躺在雪地里沒有動:“安琪,說話算話,我不逼你。”唐安琪彎下腰去,不由自主的抖作了一團。方才的銳氣與熱力忽然全消失不見了,他喃喃的說道:“你沒逼我,是我自愿。”虞師爺在身邊抓了一把雪,抬手送進嘴里。七八年的光陰,換來唐安琪的赤膽忠心,值得。他就知道唐安琪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去。吃一塹長一智,他不可能再扶植出一個不聽話的戴黎民。他覺得自己很愛唐安琪,有時幾乎要把對方當做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就算將來唐安琪沒有用了,他想自己也要好好的養著對方。虞師爺心里很熱。又將一把雪填進嘴里,他在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