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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梟陽人啃食之尸早已面目全非,渾身惟留撕碎的皮rou與衣衫的碎布掛在那骨架之上,其狀慘不忍睹。厘瑱從厘玙的雙臂之中掙脫,緩步走向那骨架,顫抖著蹲下身來,眼光漸次沿著尸骨的輪廓掃視一回,首先目見掉落在附近的勇士勛章。厘瑱伸手將那勛章拾起,眼中頓時痛淚盈眶,有這勛章在旁,這死尸之身份已是不言自明。厘瑱將沾滿泥污的勛章握于掌中,使力拽緊,勛章堅硬的棱角將掌心劃破,痛達神經,卻難抵心上之痛分毫。隨后厘瑱又俯下身來,于尸身之上殘留的衣料之間細細搜尋一回,從一塊細細包裹著的布料之中,尋到了紋石與那塊木雕。見到此物的瞬間,厘瑱只覺心中似有閃電劃過,許多過去未曾注意之事并了勇士較量之時厘琛對自己所道之言,在今日盡皆有了意義。一時之間厘瑱百感交集,只顧蹲于那處暗自尋思,冥思苦想,又暗地里將那兩物偷偷拿布巾裹了收藏在身,并未告知旁人。之后厘玙見厘瑱蹲于那尸身一旁不肯挪動,隨即上前勸慰一回,又命屬下抬了擔架來,將尸身殘骸帶回城中,又將此番犯事的一干梟陽厭火國人拿麻繩捆成一串,押往冀城。因此乃新晉的勇士命喪,此事一出,闔城震驚,不僅因了舉國武藝最強之勇士命喪異族之人,令國人顏面大失,更有甚者只將厘琛命喪之事歸于天罰,只以為此乃天要懲罰他夸父一族,遂一時之間,冀城之中萬姓哀怨,人心惶惶。國主厘琮大怒,草草將梟陽人等審訊一回,亦因了兩族之人言語不通之故,只將案情草草記了個大概,便將殺害厘琛、蠶食其尸之事一并歸咎于這干梟陽人,隨后便下令將這干人一并斬首,斬立決。饒是如此,厘琮仍不解恨,又下令國中寄居之梟陽并厭火國人限期遷出夸父國,若是逾期不遵者,則以反叛罪論處,格殺勿論。正因如此,國中一時之間雞飛狗跳、哀鴻遍野,從前皆居于冀城外西北的梟陽、厭火國人不多時皆搬了個空,徒留下彼時三王子二人于該處見到的空無一人的洞xue。此事眾人所知的大致經過便是如此,只聽到此處,座上厘琮問道:“上述諸事,其中大半寡人在此之前便已知曉,然寡人至此仍是不明,這區區紋石與這木雕,到底如何證明厘琛的死因?”三王子聞問遂答:“國主有所不知,這木雕非為他物,乃是一件名喚玉璦的臂飾,呈扁圓環形,多作為婦女佩飾。而這木雕剛好與貴國之人手臂一般大小,遂可知這正是厘琛為貴國某人所打造的玉璦的模型。而據聞貴國王族素愛以紋石打造首飾,此二物既在一處,便知厘琛正是欲比照這模型,以紋石制作這樣一件玉璦飾品贈人。”說著三王子亦從身上取出一塊原石,交與宮人,令其呈與厘琮,亦是紋石,“這一紋石正是在下于陰山破陣之時,從山上取來。據聞紋石于貴國之中惟有陰山一地出產,遂彼時厘琛為取來紋石,只得違背國主禁令,不辭辛勞艱險,冒險進入陰山。”眾人聞罷這話,方才明白其中蹊蹺。說到這里三王子又嘆息一聲:“亦是時運不濟,若是換作往昔,以厘琛這一貴國勇士之身手,出入陰山尋找紋石,自是萬無一失。然孰料此番玄武之陣忽地在陰山之上現世,若非以正確之法進入該陣,則誤入之人皆會陷入迷陣之中,困于其中而不得出。這便是之前數月以來,頗多途經陰山的百姓于山中失蹤之故。厘琛被困于迷陣之中,不得吃喝數日之久,早已氣虛體弱,待他拼盡全力從迷陣之中闖將出來,回到陰山之下的樹林。不及呼救,便因衰弱饑渴喪命于此。尸身為居于該處的梟陽人發現,這干逃難而來的梟陽之人,既不知貴國規矩,兼了已是因家破國滅而衣食缺乏,遂亦是不管不顧,就此將厘琛之尸啃食充饑……”眾人:“……!”三王子言畢,見座上厘琮沉默尋思,隨即向上拱手言道:“此番在下亦不敢為梟陽人等啃食厘琛大人之尸之事辯駁一二,亦無可辯駁;然在下在此只欲向國主說明一個道理,即我們待人接物,不可以陳見待之。便如梟陽人等,素來生性殘暴,性喜食人,然我等卻不可因之將任何與之相關的命喪之事歸咎于他們,自需就事論事,以求真相……”座上厘琮聞罷此言,蹙眉對曰:“公子此番費盡力氣所證實之真相,雖然在理,然彼時犯事人等皆以正-法,便是悔之莫及,如今即便證實當初厘琛之死并非為他們所害,亦是于事無補。如此結果想必公子當初亦是明白,何以公子仍是不辭勞苦,為這干已死之人證實清白?如此一來到底有何益處?”三王子聽罷此問,惟苦笑答曰:“國主所提之問,與在下彼時于貴國邊境救下同伴之時,他們所問一致。彼時在下只道是此世間陳規偏見害人,正如彼時梟陽人等生性兇殘,遂他們遭難之時,旁人多是不肯輕信亦不肯相救;又如此番厘琛大人雖非命喪他們之手,然旁人亦將此罪統統歸咎于其上。這等事例世間數不勝數,諸如中土國便是惟血統出身論英雄,女子國女流之輩則勇武不及丈夫之類,比比皆是。混沌大陸國家眾多,文化各異,若每一文化皆因循守舊、秉持陳見,進而拒不往來,各自為政,如此混沌大陸何日能得個相互理解、友好往來之局?”三王子一時情難自禁,將暗藏于心之念開誠布公。這厘琮聞罷這話說得驚世駭俗、立論新穎,大為震驚,隨即脫口反問道:“公子此論甚高,非常人之見!此番寡人甚是好奇,公子道自己乃是云游至我國,只為找尋進入幽都之法。今可知公子卓犖不群,心懷異志,公子到底乃何方神圣?”三王子見問,暗自后悔方才一時嘴快,沒個遮攔,這話說了,卻要怎樣搪塞,口中支吾一句曰:“國主多慮了,在下一介無名小卒,不過一時淺見,擔不得這般稱贊……”正徑自尋思一法,不提防身后一個聲音忽地開口,對座上厘琮道句:“啟稟國主,風公子并非等閑之輩,乃是中土國三王子殿下!”正是厘璦。那厘琮聞言,大出意料之外,驚道:“當真如此?你如何知曉?”厘璦則答:“之前民女隨殿下等前往破除玄武之陣之時,偶然聞云永大人一時說漏了嘴,方才得知殿下身份不凡,乃是高人隱姓埋名……”厘琮聞罷這話,眼神復雜,明滅不定,不自覺將身子往前探了回,問道:“竟是宗主國王族親自光臨鄙國,不知有何貴干?”三王子聞問,只得苦笑行禮道:“在下云寅,族中排行第三。國主見諒,在下恐身份徒引紛爭,遂不得不隱瞞身份。”三王子話音剛落,便聞厘璦率先開口說道:“殿下雖隱姓埋名,然民女與之相處結交,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