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溪暮，姚溪暮看也不看，一飲而盡。谷晴柔拍手贊道：“乖娃娃，還能喝酒?！币ο盒至俗欤骸拔以诩彝颠^我爹爹的酒喝。”

“我就喜歡能喝酒的娃娃?！惫惹缛嵋皇种ьU，另一只手將酒給他滿上。姚溪暮捧著酒杯，近距離看到她的面容，見到她眼角唇邊果然都有細細的紋路，是上了年紀的。便偷偷吐了吐舌頭，又看她眉下那雙碧清妙目，倒也似足少女。

“他練的劍法叫作刺秦?！惫惹缛峥粗碇?，嘆道：“昔時人已沒，今日水猶寒?！?/br>
“這套劍法，是荊軻傳下來的么？”

“不。”谷晴柔搖搖晃晃地起身，她看起來又溫柔又嬌弱，眼神卻犀利如刀鋒：“這是我碧沙島第六任島主谷俊甫在易水邊自創的劍法?！?/br>
姚溪暮似懂非懂，張著嘴巴：“哦?！?/br>
谷晴柔折了一根樹枝，揮去枝葉，猛然刺向姚溪暮。姚溪暮身子后仰，翻了兩個筋斗，避開了劍氣，還從地上撿起了方才他扔在地上的樹枝。

他手持樹枝站在谷晴柔九尺開外的地方。

“你還不錯，可以練劍。”

“怎么練？”

“立馬去跟他打?！惫惹缛崾疽馑フ医碇?。

“不行的不行的！”姚溪暮連連擺手，“我沒學過劍法，上去不是送死么？被劍刺著可疼了，我不要。”他一舉手里的樹枝，振振有詞：“而且，我還沒劍！少主拿的一看就是寶劍，我這樹枝哪里抵得上！”

谷晴柔聽了他這番說法，倒是有點點詫異，脫口道：“看來你不傻呀?！?/br>
姚溪暮垮著一張臉，連肩膀都塌下去了。

“我沒有劍?！彼抢X袋，看著自己手中的樹枝，可憐巴巴的重復了一句。

“劍么？我這多的是?！惫惹缛嵴酒鹕?，“走吧，我帶你去拿劍?！?/br>
“可我沒有錢。”姚溪暮依舊可憐巴巴。

“錢？”谷晴柔好像很久沒有聽過這么有趣的話，頓時哈哈大笑，笑的花枝亂顫，蹲下身擰住姚溪暮的臉：“蠢娃娃，誰說要錢？我帶你去看，你看中哪把就拿那把，只要你拿得動。”

“謝謝谷娘娘！”姚溪暮眼中飽含熱淚，鞠了一躬。

“又瞎叫?！惫惹缛嵬竽X勺輕拍一記，“不可以叫我jiejie，更不可以叫娘娘，我看你這娃娃還算順眼，才讓你叫我一聲晴姨，你記住了？”

“謝謝晴姨！”姚溪暮又鞠了一躬。

“娃娃，我叫你什么好呢？姚娃娃？還是小溪暮？”

“嗯？”姚溪暮眼珠一轉：“師父叫我小胖，晴姨也這么叫吧?！?/br>
“小胖？”谷晴柔皺著眉頭，嘀咕：“烏謹這個人簡直是沒有品位?！?/br>
他跟著谷晴柔穿過一片竹林，進了院落，這里同山莊里的院落并無不同，幾進幾出，一水兒的白墻黑瓦，梅花棱窗。姚溪暮盯著斜刺里橫出來的一枝粉色桃花，出了一會兒神。

風搖落了幾瓣粉桃，姚溪暮才回過神來，谷晴柔沒有等他，此時已經遙遙穿過了新月拱門，到了后園。

他急急忙忙的跟過去，看到后園中有一處極大的池塘，水波粼粼，此時還未到夏季，塘中都是經冬過后的枯垂殘梗。池塘正中有堆砌的假山，點綴著芭蕉翠竹，被其掩映在后的是一座四層高的白色小樓。

谷晴柔站在三樓，憑欄而立，招手喚道：“小溪暮，快過來。”

姚溪暮站在池邊左顧右盼，沒有找到可以渡水的工具。

“往左三步，后退一步，往前三十三步?！?/br>
姚溪暮遲疑著，往前走了幾步，面前就是池塘，他不愿涉水，仰著頭，滿臉天真：“前面是水誒?！?/br>
“水上布了陣法，你照我說的做。”

姚溪暮將雙眼一閉，深深吸了一口氣，展開雙臂，踏水而過。

數到三十，已經在平地上，他回頭看著水面，又看了看自己的鞋子，鞋子并沒有濕透。他摸著后腦勺，覺得很不可思議。

“趕緊上來?！惫惹缛嵩跇巧洗叽佟?/br>
“哦?！眮聿患皢栠@是怎么一回事，姚溪暮埋頭進入樓中，樓里彌漫著一種陳舊的氣息，姚溪暮認得，那是書卷古籍特有的氣息。他一步一回頭的看著一排排的柜子——那里裝滿了從各處收集來的武功秘籍。挨到了三樓，谷晴柔就站在樓梯口，拉過他，數落道：“在下面慢騰騰的干什么呢？”

“下面有好多書?！?/br>
“嗯?！惫惹缛岵灰詾槿唬澳阋窍矚g，以后就跟著晚舟來看吧。”

“我可以看？”姚溪暮眼睛瞪得老大。

“為什么不能？”谷晴柔的衣帶飄飛，拉著他的手將他帶進室內，“除非你不識字，不識字就不能看。”

“我識字！我在家背了四書的！”

“聽說了?！?/br>
“是晚舟哥哥告訴你的嗎？”

“不是?！惫惹缛嵬Ｏ履_步，似笑非笑：“烏謹跟我炫耀他收了個好徒弟，是個神童，過目成誦，五歲背四書，七歲能作詩?！?/br>
“沒有啦。”姚溪暮有些不好意思，低頭嘿嘿笑了兩聲，又抬頭道：“我的詩作的不好?！?/br>
谷晴柔見狀眼珠一轉，想到了什么：“要不這樣？今日你也拜我為師，我再贈劍予你，這樣才算說的過去?！?/br>
“好啊?！币ο寒敿窗莸梗骸岸煾冈谏希埵芡絻阂ο骸?/br>
“什么？”谷晴柔將他從地上扯起，皺眉道：“好好的，怎么就叫我二師父了？”

“烏先生是我先拜的，是大師父，晴姨就算是二師父了?！?/br>
“難聽死了。”谷晴柔嘆了口氣，“算了，我沒收徒弟的福分，你還是叫我晴姨吧?！?/br>
“可是劍呢……”姚溪暮抿著嘴唇，囁嚅道：“我沒拜您為師，您還給嗎？”他微微側頭，看著谷晴柔，生怕她反悔。

第8章破曉

“小鬼頭?！惫惹缛釘Q他的臉：“你記得倒清。”她揮揮手，很是瀟灑：“自己進去看吧，你能拿出哪把就送你哪把。”說完坐在靠窗的小幾邊，閉上眼睛，只顧調理內息，不再理會姚溪暮。

姚溪暮推門進屋，屋里別有洞天，全是劍——墻上掛著，架上擺著，地上攤著，柜子收著。

黑白青紅金銀銅鐵長短彎直，其上或飾以珍寶，或綴有流蘇。

姚溪暮一柄柄看下來，只覺得眼花繚亂。他不知道該拿哪把，更重要的是，有的劍他根本拿不起來，更不用說拔劍出鞘。也有能拿起來的，但他不是嫌樣子不好看就是不順手，他選了很久很久，終于在角落的架子上拿起一把薄如蟬翼的短劍。

短劍身長不過三尺，鞘是用鯊魚皮所做，很是輕巧，是以姚溪暮這樣的孩童也能隨意拿動。姚溪暮拔劍出鞘，左看右看，稀罕得不得了。還劍入鞘之時，覺覺手上一涼，低頭一看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