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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來,已一月有余了吧。”洛章晟乍聽此話,有些訝然:“是。”秋韶含笑道:“這些時日,你學畫的進境甚大,此時已不怎么用得著我教了。”洛章晟怔了怔,立刻道:“秋兄,你不會是嫌我聒噪,不肯讓我過來了吧。就算不學畫,我還能幫秋兄你整理庭院,或者陪你說說話,天長日久,只當解悶也行。”秋韶卻不答話,洛章晟驀然覺得有些心慌,又道:“秋兄,秋韶,我這個人臉皮很厚,就算你不肯讓我過來,我也會天天到這個宅子邊蹲著。我其實有個綽號,叫鬼見愁,不那么容易甩得掉。”秋韶像是輕輕嘆了口氣:“我只是這么一說。”洛章晟長舒一口氣,站起身,秋韶仍拿著染香扇把玩:“這把扇子,今天就留著這里,你下次過來時再取走吧。”洛章晟再怔了怔,看著秋韶在月色下有些朦朧的身影,忙點頭道:“當然好。”洛章晟拖著步子回到家中,剛繞進后門,就被家仆截住,說相爺找少爺半天了,正在書房中,讓少爺一回府立刻過去。老爹傳喚一定沒有好事,洛章晟一步三挪地到了書房,硬著頭皮進門。果然,他爹一看到他,立刻胡子根根豎起,一拍桌子,大聲斥責:“小畜生,成天在外東游西蕩,不務正業,居然徹夜不歸!昨天一夜,今日一天,你去了哪里鬼混!”洛章晟簡潔地低聲回道:“四處轉轉。”洛左相一口氣堵在喉嚨口,額上青筋暴跳,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半晌之后,方才伸出一根顫抖的手指:“小畜生你給我聽著,平時你去哪里鬼混不要緊,從今晚起給我安分守己地呆在家里收拾齊整。明天進宮后,御宴之上,圣上面前,你膽敢再丟臉,老夫一定在祖宗牌位前把你的腿打斷!”洛章晟猛抬頭,瞪大了眼:“御宴?”第九章老爹大人洛左相說,今天傍晚時分,宮中突然派人來相府傳旨,曰皇上明日巳時在御花園內宴請新科三甲與一干王公重臣子弟,命洛章晟進宮赴宴。因為無官職者不能進宮面圣,皇上還特意賜了個從九品的中書從應侍的小官銜給洛章晟。洛左相激動地含著老淚顫抖著胡子說:“真是皇恩浩蕩啊——”繼而再接再厲地叮囑洛章晟在御宴上一定要好好表現,反復不斷地恐嚇他如果在御宴上丟臉就在祖宗牌位前打斷他的胳膊腿或身上其他一切可以打斷的部位。洛章晟敷衍地聽著,在心中嘀咕,皇上讓自己和一些王公重臣家的年輕子弟陪新狀元、新榜眼、新探花吃御宴,其實是有意拿這些人來襯托新科狀元榜眼探花多么的年少有為,多么的才華橫溢吧。唉,本來宋韻知等人就已經夠春風得意春花爛漫了,居然還不放過像我等這樣在秋風中萎頓的枯草。御宴設在御花園的萬壽閣前,眾人叩拜完圣上后入席。洛章晟被安排在末席末尾,離皇帝老遠,皇上似乎在與宋狀元等人談些什么,他也沒留神去聽去看,反而興致勃勃地打量御花園中的景色。他孩童時曾進過御花園,但當時的景致早忘得一干二凈,如今重新看來,覺得十分新奇,心中暗暗贊嘆,到底是皇帝家的園子,一花一木乃至一根草看起來都比一般的珍貴,而且似乎都大有講究。不遠處的一塊假山石下,有一叢雪白,洛章晟瞇著眼睛望了望,不知那是否就是……他身邊坐的禮部尚書的公子忽然悄悄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洛章晟慌忙斂回神,聽見上首的宋韻知正聲音中含著笑意道:“……章晟興許是見御花園中景致太好,一時走了神,請圣上莫怪。”洛章晟方才知道剛才大概是皇上說了什么話自己沒聽到,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連忙伏倒在地道:“微臣曾聽聞,御花園中此時節有白芍藥盛開,國色天香,今日蒙圣上隆恩得赴御宴,忍不住尋覓之,御前失儀,罪該萬死,請皇上恕罪!”上首遠遠飄來了一句圣音:“并非大錯,無需惶恐。”洛章晟戰戰兢兢地爬起來,少頃之后,皇上出了一題,命在座的諸人各以春日景色為題,作畫一幅,奪魁者可折御花園中的鮮花一枝。洛章晟心道,果然,招自己這些人進宮,就是為了襯托宋狀元等三人才學高遠的。但,如果奪魁的話,可折鮮花一枝……洛章晟的目光忍不住又飄向假山石下的那叢白,不覺想起那晚秋韶有些寂寥的神情,他的胸中忽而油然起了一股奮發之意。內侍們捧著紙硯筆墨與顏料,陳鋪于一張張小幾上,洛章晟站在最末的案幾旁,撫平畫紙,挽袖研磨。跟著秋韶學了那么久的畫,他還是只有梨花畫得最好,他提筆沾墨,想起一首寫梨花的舊詩,“閑灑階邊草,輕隨箔外風。黃鶯弄不足,銜入未央宮。”梨花最輕盈,最隨意,閑灑入草,輕隨和風,斜勾一兩枝花枝,隨手點幾點花瓣足矣,或者再添一只銜花而去的黃鶯,便是暖春之中,一處風景。眾人的畫作完成后,都由內侍呈到皇帝面前,有皇帝御覽,評定高低。少頃之后,洛章晟遠遠地聽見皇上開了御口:“眾卿之畫都甚好,各有千秋。但洛章晟所畫的梨花圖,似乎別有一番清淡之趣。”洛章晟聽見這幾句,心中擂鼓一樣狂跳起來,又聽見皇上道:“這幅梨花圖,畫得花是花,枝是枝,除了花和花枝之外,居然還有一只鳥,也畫得活靈活現,讓朕甚是欣喜。且又迎合唐人詩中之意。雖與宋卿等人的畫作相較,筆工仍嫌粗糙,但勝在純樸別致。今日畫作中,以這幅梨花圖為勝吧。”洛章晟幾乎不能置信,直到身邊的禮部尚書家公子又偷偷推了他一把,這才慌忙伏身謝恩。只聽見皇上又道:“洛卿既奪魁首,如若覺得一枝鮮花之賞簡薄,朕也可以另賜你珍玩字畫,或者金銀封賞。”洛章晟急忙叩首道:“多謝圣上,微臣只愿折一枝御花園中的白芍藥足矣。”洛章晟稀里糊涂以梨花圖在御宴上奪魁,捧著白芍藥回了家。洛左相像一棵開了花的老桃樹,喜得直哆嗦,將白芍藥供進了一只鎏金大花瓶中,洛章晟費了半天口舌,才哄得老頭子松口,將白芍藥捧進自己房中。洛左相又教導兒子:“今天在御宴上,你雖然做得稍微像個樣兒,但比之宋家的兒子,還是差了很多。從今之后要努力上進,不許再四處鬼混,蹉跎年華。明日乃祥王殿下的忌日,圣上下旨做場大法會,五臺山的幾位高僧也已到了,為父即刻就要進宮,待明日法會完畢方歸,你自在家中,感念圣上恩德,發奮用功。”洛章晟愕然抬頭:“大法會?難道是超度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