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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凝綠大感驚奇,“朕是讓你替朕穿衣服,又不是讓你替朕脫衣服,有什么好害怕的?” 謝淮:誰知道你穿衣服穿著穿著會不會心血來潮! 他露出溫和的笑容,彬彬有禮地道,“臣去叫陛下身邊的大宮女來,可好?” “不好,”蘇凝綠仰面一躺,嘆息說,“唉,昨晚有人還說將來什么都聽朕的,瞧瞧,不就是穿個衣裳嘛,男人的話真不能信啊?!?/br> 她的話既帶著曖昧,又帶著埋怨,謝淮一時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調(diào)戲了,昨日宿醉后遺癥還在,讓他覺得眼前的小皇帝怎么看都不如平時乖戾,反倒有幾分可愛,叫人難以拒絕……而殘留的理智讓他艱難地守護住了自己的底線。 他平靜地道:“臣會在陛下不犯錯的前提下盡量聽陛下的?!?/br> 蘇凝綠瞇了瞇眼兒,感到幾分不滿。 她平靜地說,“那還有一事,朕想問問太傅是不是犯錯?!?/br> 謝淮躬身應道,“陛下請問。” “昨日,朕說,皇夫人選,以太傅最佳,”蘇凝綠慢吞吞地說,“太傅沒有說朕不合禮,還很不合禮地親了朕,這是不是有點兒不合禮?還是不合禮就是答應的意思?” 謝淮被一連串的“不合禮”和碾上自己臉的車輪子給懟得昏頭轉(zhuǎn)向,他冷靜地維持著理智,“臣當真這么回了?” “對啊,”蘇凝綠轉(zhuǎn)過腦袋,把自己嘴上傷口湊到他眼皮子底下,得意洋洋地道:“就是這么回事兒?!?/br> 謝淮不動聲色地往后仰了仰身子,也不知道是羞愧,還是驚惶,又或者是靦腆,他努力地不去看她的嘴唇,只是低聲道:“……臣今日朝罷,便去給陛下擬一個章程出來?!?/br> 謝淮十分負責地想:輕薄她是事實,雖然小家伙看起來好似不打算計較,卻也不能這樣溫溫吞吞下去了。 她首先是他放在掌心里疼惜的阿綠,隨后才是大周的帝王,怎么能叫她平白吃虧。 便是兩宮太后不同意,滿朝文武拼死反對,他也要將這名分落實了,才對得起她這樣全身心的信賴依戀。 ……好吧,其實應該是阿綠給他名分。 蘇凝綠看著他滿臉嚴肅,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懶洋洋地道:“堂堂禮部尚書,給陛下選夫的時候把自己的名字加上,可不像話吧。” 謝淮被說中心事,面上發(fā)窘,語氣還是十分平靜,“陛下以為不妥?” 蘇凝綠意味深長地道:“沒有父母之命,又沒有媒妁之言,自是不妥的——且朕可不想見到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br> 這話說得含混,謝淮卻瞬間懂了。 本朝風氣開放,民間養(yǎng)小妾的郎君同養(yǎng)面首的貴女一般稀松平常,因此皇帝的后宮向來是充裕的。便說先帝,同當初的兩宮太后也就罷了,無非是尋常的發(fā)妻同寵妃,此外卻還有一段心間白月光王美人,又有驚鴻一瞥念念不忘數(shù)年的吳貴妃。 為此,民間促狹文人專門給先帝編了一套話本子,從熱烈似火的吳貴妃,到清冷出塵的王美人,到賢良淑雅的原配戚皇后,又到雍容秀雅的皇貴妃,足足湊齊了十二本,稱作“大周十二釵”,此外還有“副十二釵”,那又是旁的出身低微些卻仍然十分傳奇的美人兒了。 往上數(shù)的幾位皇帝,做癡情種的不少,哪里曉得到了先帝這里,竟然這樣風流薄幸。 而如今的女帝,她的婚姻并不完全能遵循她自己的情意,兩宮太后早就對她羽翼漸豐不滿了,恨不能往她身邊塞十個八個男人叫她沉醉留戀溫柔鄉(xiāng)。 皇夫是謝淮,不行。 皇夫只一個謝淮,那更是癡心妄想。 謝淮便再是權(quán)勢滔天,到底并非皇家人,面對兩宮太后的齊齊反對,也不能做到舉重若輕;女帝便再是名正言順,她未曾成家,便要受禮法約束,在婚姻大事上聽從嫡母與養(yǎng)母。 這是個死循環(huán)。 謝淮不意她也想得這樣明白,可見思慮良久,一時只覺得心里頭柔軟極了,只是瞧著她不說話。 蘇凝綠招招手,“來,給朕更衣?!?/br> 到底謝淮還是給她換了衣裳。天子朝服是玄衣黃裳,共十二章,日、月、星辰、山、龍、華蟲六章織于衣,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六章繡于裳,配上十二旒冕,倒是顯不出方才那個還滿嘴調(diào)戲人的蘇凝綠的模樣了。 蘇凝綠站在西洋鏡前,低聲說,“我說過要給你交待的,便定會有交待,你放心?!?/br> 謝淮原本正抬手替她端正了頭上冠冕,聞言手微微一顫。 其實她為必要說這么多,做那么多。他先頭就說過了,若她缺一把刀,謝容眠便可以是她手上最好的一把刀,他心有所愛,而心甘情愿。 她向來嬌氣的人,這會兒卻又為了他變得額外有擔當起來。 謝淮彎起嘴角笑了,溫和地道:“陛下,該上朝了?!?/br> 蘇凝綠沒有得到回答,也并不驚奇,她回頭深深地看了謝淮一眼,也不知道面上是什么表情,轉(zhuǎn)頭便率先離去了。 早朝之時,久在朝中的百官都感到了不妥。 謝淮仍然站在文官之首,手持笏板,垂首侍立。 女帝卻不像往日那般,諸事都叫他來上報了,她托著腮,像是有些百無聊賴,隨后伸出手指指了一指赫然位于武將之列的慶明長公主,“皇姐不妨來說說,昨日出了什么事兒?” 慶明長公主受封一滴藩王,按照大周的禮節(jié),一旦入京便要同百官一般參加朝會,不然以她的性子斷然不會來此。 忽然被提問,慶明神情不太好看。 蘇凝綠卻好似沒有打算直接從她這里獲得答案,她微微一笑,又遙遙指了另外一人,“兵部尚書來替皇姐說罷?!?/br> 兵部尚書人在邊上站,鍋從天上來,只好冒著得罪慶明長公主的風險,出列老老實實地回答說:“陛下,是河西戰(zhàn)事有誤?!?/br> 原來突厥偷襲大周邊城,先是原州,再是搶了運到綏州的糧食,最后乃是忻州刺史率兵將其擊退。 自那之后,慶明長公主便去信,火速叫加強了綏州、忻州的防守,不讓突厥能夠再有可乘之機。突厥也確實知道了這兩塊骨頭太硬啃不下,便消停了幾日。 從昨夜起,他們開始……一鼓作氣地繞過綏州,五萬大軍壓境,竟是劍指位于河西腹地的涼州城! 涼州城統(tǒng)領周邊九城,乃是河西命脈所在,該地出產(chǎn)大量優(yōu)良的馬匹,乃是大周騎兵的主要源頭,也是慶明長公主能夠常勝的法寶。 按理說,這樣一座城池,哪里就那么容易被人包了餃子?再不濟,前頭攔著那么多座城池呢,又怎么會由著五萬大軍直接大剌剌地刺進腹地之中! 只有幾個兵部的官員心知肚明,這并非是不可能的。 涼州城因為地理位置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