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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的一個人,只有那外貌溫和,對待百官,卻極有一番馭下手段。近來乃是因為女帝有親政的苗頭,所以謝太傅有所收斂,可對待這些臣下,他就未必有對女帝那樣的耐心了。 唐夔同這個少年權臣無甚交集,今日慈寧宮一見,對其印象并不壞,如今見他來解圍,更多幾分感激,請他坐了之后便主動稟告道:“謝大人,下官已命人將接觸過施瑯的幾名仆婢分開審問近日行蹤,大人且稍候。” 謝淮摩挲著茶杯,微微頷首,示意他自去忙碌。 只剩下謝淮同余尚書相對而坐。謝淮斂眉喝茶,余尚書見他這八風不動的樣子,心里愈發惱怒,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忐忑,“太傅既然與此案相關,不妨同本官說說,施尚書到底犯了何事?” 謝淮瞧著他,淡淡道:“余大人慎言。” 余尚書有幾分奇怪,一側他帶來的左侍郎只好壓低了聲音,有幾分尷尬地當了個清醒的罪人,“大人,謝大人……品階猶在您之上,您應當自稱‘下官’……” 余尚書怫然變色。 他天官當得久了,謝淮這權臣從不來找他麻煩,便難免有幾分自矜,如今忽然被強行告知自己品階不如對方,這簡直像是一種羞辱! 謝淮是用行動在告訴他:往日是我懶得找你的麻煩,絕非不敢。 余尚書忍了忍,捏著鼻子認了,咬牙道:“還請太傅賜教!” 謝淮并無意與他為難,方才那話對他來說也不過是尋常提醒,聞言只是交代了白日施尚書帶人圍府之事,并無贅敘。余尚書聽罷,反而是松了口氣,說:“……這其實也只是個誤會,陛下年幼,難免有幾分草木皆兵,太傅為人寬宏,想必不會任由施尚書蒙冤。” 謝淮雖然知道對方心里算盤打得響亮,卻還真沒打算橫插一腳,聞言只是笑笑,敷衍道:“這事可大可小,只看陛下同太后娘娘那邊如何看待了。” 說話間,方才去聽審訊的唐夔也出來了,他眉頭緊鎖,掃了一眼在場之人,發現無關人等都已被謝淮揮退,雖然還有個吏部尚書,但對方也非完全不講理之人。他于是開口道:“經過審問,施侍郎身邊服侍的小廝說,他昨日傍晚被施瑯差去城郊下馬陂處采摘鬧馬草了,我明日就叫人去核實。那鬧馬草色澤濃郁,經過大夫辨認,他指縫之間的確留有草藥痕跡。” 吏部尚書奇怪道:“這話的意思是,那鬧馬草是他自己藏的?這又是為何?” 唐尚書瞧了一側的謝淮一眼,神情有些古怪,“不,那鬧馬草是……施瑯準備,用在謝太傅身上的。” 吏部尚書無語。 難道他當真看錯了這施家父子?怎么辦事兒一個比一個糊涂? 謝淮出聲詢問,“既然如此,那草藥為什么又會出現在施瑯身上,可是小廝倒戈?” 眼見著他并沒有因為方才的話有所惱怒,而是平靜發問,唐尚書更尷尬了,“……我們也問了,拷打之下,那小廝先是說是因為自個兒被施瑯打斷了腿所以懷恨在心,又說是謝太傅給了他銀子把他策反,后面又改口說是施齡后院姬妾想要謀害施瑯……真真假假,問不出話來。” 吏部尚書賊心不死,仍然不放過這個機會,打量著謝淮說,“聽聞謝太傅與施瑯有些舊怨……” 謝淮幾乎要被他氣笑了。 從施尚書施夫人起,隆懿太后、吏部尚書,這些人抓著疑點捕風捉影之事,反復苛責于他。難道施瑯來找他吵架,他就應該站著任由他罵,這才叫沒有舊怨了嗎? “余大人此言差矣,”謝淮仍然沒有發怒,他垂著眼眸把玩著茶盞,“若我有能力收買小廝,為何不干脆叫他給施瑯投毒?或者說為什么不叫他用我府中的鬧馬草?且是施瑯要害我在先,我是如何得知他的害人之心的?” 吏部尚書被駁得面色發紅。他也自知此言不妥,只好接下來當一個鋸嘴葫蘆。 案件至此,還有頗多疑點。 比如說,鬧馬草并非尋常草藥,而施瑯不通醫理,如何知曉其分布與藥性? 那小廝又究竟是被誰策反了,誰同施瑯有這樣的深仇大恨,又能接近其身邊? 身陷囹圄的施尚書施齡,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干的好事,還是也同其狼狽為jian?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突然陷入了一個怪圈,找不到出口。 唯一慶幸的是,謝淮應當是可以被清清白白地摘出去了——這也是女帝對刑部尚書最大的要求。 第二日早朝,女帝垂詢,刑部尚書便把小廝供詞完完整整地呈了一份,又當眾念了。 蘇凝綠覺得顯見對于案子剩下的疑點并不太關心,唯獨滿意刑部尚書聰明地摘出了謝淮,她眼睛一彎,才要夸兩句,張口就是,“唐愛卿能思旁人……” 謝淮握手成拳,在唇邊放著,低聲咳了咳。 女帝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自己這套詞兒許是說得有些頻繁了,遂換了一句,“唐愛卿辦事,朕自然是放心的。不過區區一日,就給出了朕章程,也將無辜之人的冤屈洗涮去,大善。” 唐尚書謝恩,卻并未回列,等著女帝問施尚書之事。 女帝果然發問,“施齡之事,又查得如何了?” 在場百官還有許多不知道施家父子是如何開罪了女帝的,本就疑惑為何今日施齡不上朝,聽聞女帝之語,越發疑惑,四下好一陣交頭接耳。有些有心的,不免嘀咕:怕不是那施家往日太過猖狂,招了陛下的眼,這才雙雙出事,父子兩人被一鍋端了? 唐尚書便一五一十地說了。 百官便想:果然是得罪了陛下。這等可大可小的罪名……到底也是牽涉了謝太傅,只怕此事之上,謝太傅的想法至關重要。 按說太傅之位,是個外強中干的虛銜,歷朝歷代都是一些榮養的老臣才能獲得,真的熬到了一品,已是不甚有精力能插手朝政了,能給太子上上課已是算得身子骨爽朗。可本朝這位謝太傅實在特殊,他出身名門世家,雖然年少之時頗有反骨與家中決裂,可得到先帝賞識,年紀輕輕位列太傅之尊,門生故舊遍布朝野,這幾乎是一個官員能達到的巔峰——再往上,就是欺君罔上,黃袍加身,造反了。 因此眾官員都很難理解,為什么羽翼漸豐的幼帝能對這樣一個權臣毫無畏懼,連如今處理一個京中名門都如此看他眼色,這到底是全身心的信賴,還是打算秋后算賬呢? 謝淮并沒有讓百官失望,站出來說話,穩穩地維持住了自己的權臣人設。 他眉目清朗,微笑都是恰恰好的弧度,多一分輕浮,少一分冷淡,他出列朗聲說,“臣斗膽,請陛下聽臣一言。” 蘇凝綠不奇怪他會站出來,面對著那張精準得幾乎失卻了人情味的笑臉,卻有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