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6
一切只待天命吧。做政治的人,能爬到高位,一定得有一樣本事:你得能狠得下心來。徐叁在帝王跟前備了案,便只當沒這個兒子一樣,一心只管埋首于公務上。若不是徐夫人偶然聽心腹婆子念了一句,“聽說舅爺好像來了,又忽然走了。”事關娘家兄長,徐夫人自然關心,追問了丈夫幾句。徐叁也沒隱瞞,便把兒子的事與妻子一五一十的說了。徐夫人臉上大失顏色,急道,“這可如何是好?老二,怎么敢去跟海匪做買賣哪?他這是不要命了!老爺,我們是否派人過去……”“不要有任何動作。”徐叁扶著妻子坐在榻上,鎮定道,“我已經與皇上把事情交待了。如今老二落在永定侯手里,永定侯向來忠于皇上,何況老家那里,若是能與永定侯攀上關系,現在老二他們早出來了。如今看來,永定侯沒打算給徐家這個面子,何況海匪之事非同小可。”徐叁越說越怒,又極力壓抑著怒火道,“皇上要開海禁,與海匪之間必有一戰。往大里說,這就是通敵!他這是作死呢。”徐夫人忍不住流淚道,“我不信。老二自幼與咱們住在帝都,在江南沒去過幾回,就這么幾日,大部分時候還是住在舅家,怎么會神通廣大的與海匪有了聯系?再說,老二又不是傻子,就是在帝都時,知道誰跟老爺不對頭,他也是從不來往的。”最后,徐夫人下了一個慈母的結論,“秉忠定是被冤枉的。”“此案急不來,沒夫人你想的那樣簡單。”徐叁擰眉道,“一個不好,就是滅門之禍。”“這可如何是好?”徐夫人心涼半截,“難道要看著兒子送了小命兒。”“夫人,秉忠也是我的親子。”徐叁聲音喑啞,落日微光下,鬢角已見絲絲銀色。徐夫人見丈夫憔悴若斯,怎么好再嗔怪,心中酸痛的不行,握住丈夫的手,反安慰道,“我知道,老爺,你也別太過憂心。大哥他們都在江南,咱們徐家也算薄有聲名,怎么著秉忠也不會在牢里吃苦。”“老爺,縱使是秉忠與大房秉生一道屯糧,他在江南到底時日少,斷不會認得海盜的。”徐夫人咬牙望著自己的丈夫,“秉生就不一樣,是不是?”“秉生才是地頭蛇!”徐夫人眼淚一串串滾珠兒般落在徐叁的手背,一片溫暖潮濕,“是秉生連累了秉忠,是不是?”雖然徐叁一向與本家關系并不親熱,不然,也不會將兒子送岳父家,而不是送回自己本家。可是,他心里亦極清楚,若將此事推給大房徐秉生,雖能救得兒子,那必是要與長房為敵,反目到底的。徐叁仍是微微點頭。這場官司,超乎徐家想像之外。一個小小的揚州府,實乃藏龍臥虎之地。不但出了沈東舒這位位高權重的湖廣總督,更有徐叁這等官居一品尚書之位的相輔大臣。徐家自然非沈家可比,沈家不過是鹽販子出身。徐家雖不比沈家富貴,卻是幾代官宦之家,端的名門。徐家說句話,就是淮揚總督薛春泓尚都會給三分臉面。這次徐秉安徐秉忠被抓,徐家原以為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誰料,真有人敢不給他徐家臉面。這人也不是別人,永定侯,何千山。徐家雖是官宦世家,但比起世襲罔替、深得帝心的永定侯府,自然還是差了檔次。何千山的鐵面無私,明湛做世子時都沒有任何辦法,何況一個徐家。哪怕淮揚總督親自上門說情,何千山直接道,“這不是幾百幾千斤糧食,數十萬斤。薛大人,若是這些糧食被偷運給海匪,待他們吃飽喝足,上案搶掠,我們就是幫兇。”“侯爺侯爺。”薛春泓恨不能給何千山跪下,“這不是沒被運走嗎?”“若有那日,就太遲了。”何千山道,“如今鹽課已經開始改制,皇上開海禁之前與海匪定有一戰。薛大人,我麾下官兵戰力有限,如今雖然日日cao練,到底需要時日。只得用個笨法子,來遏制海匪了。”薛春泓不自覺的追問,“什么法子?”“堅壁清野。”薛春泓長聲一嘆,“侯爺,下官也是久宦之人,恕我直言,這世上,最可怕并不是吃飽了的海匪。”“久經饑餓的百姓,易子而食都是有的。若是匪類,親老子娘燉了都不足為奇。”薛春泓疲憊道,“侯爺還是三思。”“戰爭不可避免。”何千山冷聲道,“恕下官直言,薛大人這種想法,若是被陛下知道,陛下是絕不會感到愉快的。”薛春泓笑容發苦,何千山一來即掌控淮揚軍權,林永裳直接主持淮揚鹽課改制,陛下心意,不問自明。罷罷,能保平安,已是幸事。薛春泓孱孱回府,已是中夜。一少年正持刀于薛春泓房前孤立,錦衣玉帶,露立中宵。薛春泓嚇一跳,瞇眼望去,原來是自己兒子,沉重的心緒浮起幾分慈愛笑意,問道,“涼兒,這么晚了,不去睡覺?有事情也去屋里等,緣何站在外頭?雖說六月天,晚上風露也涼呢。”說著已到兒子身前,摸了摸兒子的衣衫,果然入手冰涼,又要嗔怪。薛少涼已徑自問,“爹爹又去給那些沒臉皮的家伙說情了?”“這是怎么說話的?”“實話。”薛少涼眉目冷厲,高聲道,“爹爹好生糊涂,如今爹爹明顯已被陛下厭棄,卻仍為這些人去游說陛下心腹,豈不是更惹陛下心疑!”“當務之急,爹爹無需考慮太多,只管將淮揚實情說與欽差大人與永定侯。淮揚既然已被這二人接手,爹爹盡應盡之力,再行袖手,則有功無過。”薛少涼道,“似爹爹總想左右逢源,殊不知是左右不討好兒。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不成,我只你一根獨苗兒,怎么著也要先把你安頓好。”薛春泓嘆息,拉著兒子進屋。薛少涼一腳踏進門檻兒,一面道,“我知爹爹不肯說,今日已與欽差林大人說了。如今淮揚之禍,不在于鹽課改制,而是世族匪類勾結,謀取暴利!禍不在于外,而生于內!”薛春泓嘎一聲,張大嘴望著兒子,一時忘了反應。46、更新...百人百脾性。似薛少涼這等背著父親拿這樣事關生死的大主意,虧得他爹是薛春泓,不然換了誰都得先揍他個半死。薛春泓不是什么有大本事的人,完全是靠著運氣兼裙帶關系,做了淮揚總督。話說,他有一族兄名喚薛春衣,原是鳳明瀾身邊兒的長史官,就是有事沒事給鳳明瀾出出主意,一門心思幫鳳明瀾奪皇位的差使。這位薛春衣薛大人,認真挺得鳳明瀾器重。也是由于鳳明瀾的關系,薛春泓得以自淮揚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