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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我知道秦王的賭癮的確又勾起來了。 “不曾。”我說,“不過有元初手書,當是無妨。” 秦王似頗感興趣:“孤想知道,你有幾成把握。” 我說:“十成。” “何來十成?”我說:“這無妨,我以元初手書,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料他不會不答應。” 秦王不以為然,“就算再忠義的人,也總有變數。” “不答應也無妨。”我說,“我有一種毒物,人吃下去,腹瀉不止,即便不停進食也無濟于事,兩日內必脫力憔悴而亡。喂他吃一劑,當可奏效。” 秦王:“……” 謝浚在一旁笑了笑,道:“霓生,王霄乃良將,殿下有意將其收留,你莫胡亂傷他才是。” 我正色道:“我等行事的目的,乃是解決北軍之患,王霄雖北軍中候,于北軍及奪取雒陽的大事而言,乃不足萬一。且王霄若不肯降,便說明他已無忠義之心,就算本事再好,又留來何用?” 秦王沒有反駁,片刻道:“便如你的意思,但做便是。” 我說:“遵命。” 秦王又與謝浚商議行事的細節,一個時辰之后,帳外吹進來的風已經透著些微的寒意,二人終于商量完,謝浚起身告退。 我正要跟著謝浚離開,秦王道:“云霓生,你且留下。” 我只得重新坐回席上。 “殿下何事?”我問。 秦王沒說話,向外面喚了一聲:“馮旦。” 馮旦應下,未幾,走進大帳里來,手上卻拎著一只食盒。 他將食盒在案上打開,拿出一只一只的小盤子,擺在案上。 我看著,眼睛一亮。 只見那都是些精致的小點,皆雒陽宮中樣式,自從上次在秦王的馬車里吃過,我就再也沒有嘗到。 “這般深夜,你必是餓了。”秦王淡淡道,“吃吧。” 我對這突如其來的好意有些不習慣,不過既然是他一番盛情,自不好推卻。我看看他,伸手拿起一塊晶瑩剔透的米糕,放入口中。那香味濃郁,甜而不膩,正是宮中的味道。 “殿下怎知我餓了?”咽了兩口,我忍不住問道。 秦王翻著地圖,頭也不抬:“在那離宮時,馮旦說有人每夜陪護過了子時就會問他要吃的,還問有沒有宮中的糕點,不就是你么。” 我:“……” 馮旦那嘴上不牢靠的。我心想,也不知他還跟秦王說過我什么事,看來有必要告訴他亂嚼舌根會頭發早謝。 不過這確是秦王一番好意,我也不能不識好歹。 我一邊吃著,一邊瞥了瞥秦王,少頃,道:“多謝殿下。” 秦王“嗯”一聲,仍看著地圖,神色如常,未多表示。 我覺得還應該表現得再和善些,說不定他感動之下,下次還會讓人給我做。又吃了一塊淌著密的酥糕之后,我想了想,盡量讓語氣顯得情真意切一些,叮囑道:“殿下乘船之時,要多多休息,若覺不適就躺下,切不可逞強。” “嗯。” “若有橘子便帶上些,可緩解不適之癥。” “嗯。” “書也少看些,顛簸之時,越看越暈。”我說,“殿下無事之時,便在船上多多活動,可……” “云霓生,”秦王將我的話打斷,意味深長地看著我,“你不必跟著孤,甚是歡喜么?” 我:“……” 心想,對啊。我可不必每天看你臉色,不必每天給你念書,還不必與大長公主一家遇上。這可真是再好不過。 “殿下哪里話,”我無辜道,“我十分擔心殿下身體,恨不能陪殿下左右。” “是么?” “當然是。”我篤定道。 秦王的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正當我擔心他會不會不要臉地說“既然如此,你還是隨孤上路吧”之類的話,他卻將唇角彎了彎,道:“吃吧,還有幾塊,都吃完。” 說罷,他繼續倚著憑幾,看地圖。 那說話的嗓音低低的,但并非病重那種有氣無力的模樣,透著一股沉厚的溫和。 我看著他,應一聲。 見他似乎不打算再搭理我,終于放下心來,繼續吃小點。 第二日一早,謝浚的兩千兵馬已經分撥完畢,準備開拔。 我依著昨夜議定的安排,帶著隨身物什坐上一輛馬車。對于這變動,幾個幕僚皆是詫異,不過秦王和謝浚都沒有多解釋的意思。 與其他人比起來,玉鳶顯然對此事頗是高興,連帶看著我的目光也不那么不和善了。 “此番子懷身負重任,一路保重。”餞行之時,秦王對謝浚道。 謝浚微笑,道:“亦祝殿下順遂,臣必不負殿下重托,在雒陽等著殿下。” 秦王頷首,又看向我。 我說:“殿下保重。” 秦王唇角彎了彎,“嗯”一聲,隨后,對謝浚道:“去吧。” 鼓角吹起,謝浚拜別了秦王,朝坐騎走去。 我也坐到馬車上,還未走起,馮旦過來,將一只食盒遞給我。 “這是大王吩咐我交給姊姊的。”馮旦說。 我訝然,待他離去,打開食盒。 只見里面都是昨夜吃的那些宮中小點。 心中有些啼笑皆非。我方才還想著等到攻占了雒陽,定要闖到皇宮里,找到我當年相熟的庖廚宮人,求她們給我做小點吃。不想瞌睡便有人遞枕頭,秦王這妖孽,果真能看穿人心思? 我不由地朝秦王那邊看去,只見他正在跟旁邊的幕僚說話,未幾,那張臉忽而轉過來。 目光對了一下,我哂然,扯起嘴角笑了笑,將車幃放下。 我此番是去給他賣命的。心里想,他知道我喜歡吃這些,必是想讓我賣力做事,才這樣討好我。 果然jian詐。 我拿起一塊蜜糕塞進嘴里,心中了然。 謝浚帶著兩千人馬,光明正大地往雒陽而去,浩浩蕩蕩。 出了幽州之后,到了并州,再往南,便是司州地界。并州和司州沿途郡縣,顯然都得了雒陽的命令,對謝浚一行不曾阻攔。謝浚亦揚名天下的名士,一路上,時不時有官吏士人或豪杰故舊前來迎接款待,謝浚頗有風范,一路應酬,但凡是挽留作樂的邀約,皆婉言推辭,沒有耽誤行程,徑自往雒陽而去。 當然,為了避免有人認出我,我仍然往臉上貼了胡子,看上去就是一個謝浚身邊的隨從。 還有三日就要到雒陽的時候,謝浚又來找我,說要與我聊一聊。 他所謂的聊一聊,從來就不是隨便說說話,我知道有正事。 果然,他坐下之后,看著我,一貫和顏悅色。 “霓生,”他說,“到了雒陽之后,你打算如何行事?” 我說:“自是改裝易容,混到北軍兵營或是王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