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07
“尉少白準備好了么﹖”“西燕城已經被北馬幫暗中控制了,屬下已發出消息,讓他速來燕山。”樓之漠道。“那燕山呢﹖”“十二城池里所有鮮卑部隨時候命,只要主上一聲令下,便會隨黑玄軍直攻上九原郡。”拓跋滅鋒徐徐點頭。“主上,您真的要在這個時候起兵反長明王么﹖”樓之漠與一般將領最大的不同,就在他幾乎時刻都在質疑主上的決定,那其實不是源于他不信任拓跋滅鋒,他是對所有事情都抱有一分保留,而且不會盲目被某種觀點說服,一切都以鮮卑的終極利益為先——那是拓跋滅鋒有意把他從小就培養成這個樣子,鮮卑在無比艱辛的復國之路上,不需要一頭走哪哪迷路的羔羊,而是需要一個真正有智慧和洞察力的智者。他將樓之漠調/教成那個智者,而將尉少白栽培成能與一群亡命之徒刀鋒相拼的勇士。他在這兩個年輕人身上花費的心血、甚至比在兩個徒弟身上的更多,因為他愿安若然和白靈飛能自由地活,卻必須他倆為鮮卑奉獻自己。“阿那環已經鐵定了心,要趁草原各族離心之際、殺雞儆猴除掉我,他不在太原關上城門動刀,只是不希望影響軍心。”拓跋滅鋒淡淡道:“如果不先下手為強,九原軍在入關之前的第一道旨令,也會是把我和黑玄兵清剿不留。”“那何不請旨作南攻伊洛的先鋒﹖”拓跋滅鋒一頓,半晌沒有答他。“駐守孟津渡的是鄭國元帥,北漢軍猛將如云,卻沒有一人比主上您更了解自己的首徒。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何況黑玄軍機動力是漠北之冠,三川河谷縱深狹小,從四方險要進軍洛陽,關鍵在于速度,只要行軍夠快、便足以令洛陽陷入被動,此戰必勝無疑。”樓之漠皺眉:“黑玄軍明明是先鋒軍的不二之選,以長明王的眼力,必定也明白這點。要除去我們的機會有很多,甚至待北漢統一中土后也來日方長。您在軍里聲威極高,就算連隆也未必能抗衡得住,只要利用王軍里的勢力向他施壓,一切未必沒有轉寰的余地。”拓跋滅鋒忽然嘆了一聲。“你的確已經很出色了。”他將桌上的劍歸鞘,沉郁的神情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溫柔的悲傷一閃而逝,然后又把劍遞向樓之漠眼前:“我終于可以全無顧慮,放心把鮮卑交到你手上。”“主上﹗”樓之漠渾體一顫,在他面前倏然跪下。拓跋滅鋒眼里的悲色更深。樓之漠不知道,十一年前也曾經有個少年,在忘憂谷絕峰上如此戰戰兢兢接過師門之劍。所有傳承如同鏡像一般,他選擇默然背負復國的險路,把佩劍交給他引以為傲的小徒兒……然后看著他一次一次浴血受苦,從棧道一去便再沒回頭。許多年后,又再有一個他不忍去推下苦海的孩子。可是這一次,他也同樣不得不把劍遞過去——卻不知接過它以后,樓之漠和尉少白又要承受多少劫難﹖“您決意要出關決戰九原軍,是因為那位白帥吧﹖”樓之漠并沒有接過劍。“長明王把屬下調出關外平叛的時候,您沒有阻止,卻要我配合白靈飛一切行動。在關外傳回來的戰報,是動亂的城池被他逐一屠滅,但實情卻是他秘密勸降了匈奴等五大部族,讓他們佯敗,好便化整為零逃到大漠深處。長明王不察覺整支王軍其實早已被我們滲透控制,而且中原戰事又使他無暇分神深究,所以才相信了假的軍情。”他毅然抬眸,直視已顯滄桑、卻被鮮卑子民視作唯一希望的人:“主上,您和他之間其實一早訂下交易,對么﹖那五大族埋伏在大漠,只要待鮮卑揭竿而起,他們便會從各地一呼百應,而以此作交換,你便應允親自出關,呼召起草原最大的一波動蕩,令長明王不得不回師,阻止北漢軍南下中土的腳步。”拓跋滅鋒仍不作聲,可是沉默已等于默認了。“主上﹗請您留在這里,讓屬下代您前去九原﹗”樓之漠懇切低喚。“先起來吧。”拓跋滅鋒將樓之漠扶起,既然樓之漠猜到實情,他也不再說些什么了,只像很久以前督促樓之漠和尉少白練功那樣、在兩人快要力竭的時候重重拍著他肩頭:“你雖是我的副帥,但阿那環明言命你帶兵留守大本營,就絕對不會讓你隨我出關。”樓之漠緊抿雙唇。“現在可以令你安然踏出太原的,就只有白靈飛一個人。我多番對阿那環表明反對他領軍,結果如我所料,阿那環已對他下了領先鋒攻打伊洛的圣旨和虎符,他懂如何挑兵,會帶你和我們剩余的人馬離開太原的。”那道捏住他肩膀的力氣欲撤不撤,最后還是松了開來。“接著。”拓跋滅鋒的眼里,是不容任何人反對的決斷,樓之漠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將那把長劍依言接了過去。拓跋滅鋒沖他揮一揮手。樓之漠后退一步,握劍躬身,轉頭走出木寨的臨時帥房。可是在即將踏出去的剎那,他第一次違命停住了,咬緊牙關,卻不知從何說起。——他只是有種直覺,這一出去就再回不來。日后的路,再沒有人能如師如父地領著他,只能剩他和尉少白一步一步艱難地走了。“我會讓人把我的尸首葬進水里的。”樓之漠眼簾輕顫,目光逐漸朦朧起來。“我們鮮卑人的血,死后也要回到己族勇武的血脈里——”“我會一直在看著,看著你和尉少白帶領鮮卑再次馳騁草原的一刻。”樓之漠走后不久,房門長短有序地被輕敲了四下。拓跋滅鋒一道掌風,滅熄了房內的油燈。同一時間,一道黑色的身影神出鬼沒地閃了進來。兩人屏息片刻,都確定了房外無人,拓跋滅鋒這才開口:“天一亮,黑玄軍便會出發離城。連隆雖然堅持要統率南下大軍,但你已完全取信於阿那環,北漢將才雖多,但沒有人比你更熟悉中原,虎符必定會穩留在你手上的。”來人為了掩飾行蹤穿了一身黑斗蓬,聽到這里,他抬手揭開了風帽,從懷里掏出一塊泥章。白靈飛輕輕道:“這件東西,對你和黑玄軍或許有用。”他心中立時咯噔一下,一手握緊白靈飛手腕,另一手拿起泥章。逆著窗外的月光一看,只見那上面托印著一個精細的章紋——正是阿那環至為私密的、用以調動柔然王旗精兵的兵符權印﹗“你是怎么拿到兵符的﹖”“只要阿那環知道有人假借兵符調動九原軍,就肯定會猜到有人拓印過此符——你省著用,一次過后就不奏效了。”小徒兒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