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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和靈飛,都是使人放不下心的孩子。”他將酒瓶遞向身側,等到太清真人接過去之後,驀然低聲說道:“是啊……”“我教出來的兩個徒弟,愈驚艷天下,便愈難逃命運。”——那樣深切而難解的悲哀,其實太清真人曾經聽過一次。那是安若然下山後不久,他尋上了忘憂谷去安慰舊友,那一日,霍其峰帶他上了白云山峰頂,卻沒料當時的凌頂絕景、風云交涌,竟然是有著那麼透徹的默示。“我年輕的時候,因為太醉心武學,卻令自己愛的女人怒而遠走,最終死在北疆的戰亂中。”霍其峰凝眸看著地上的雨洼,默默的聽著知己說及舊事——“後來她的meimei尋上了衡山,找到了心死閉關的我,抱著自己的孩子托孤,我不忍心看小孩無人照看,便勉強收他為徒,打算把他教到成年自立,便能再無牽掛、再次避世。”太清真人微笑,“可是我被這孩子一顆赤心打動了,竟然真的把他當成親兒一樣教養。又再後來,我因為他當年出師下山前、對我剖白的凌云壯志,下了衡山來到湘州,繼續他還未完成的夙愿。也是這樣,我才能彌補自己當年眼看愛人死於生靈涂炭的遺憾,也終於再重遇帶著北疆騎兵的你。”太清真人小抿了一小口,特意將酒瓶里的酒全留給了霍其峰。“其峰,有些事情不是人力可以算到的。但如果你把它叫成‘命運’,它最終,也是能看到希望的命運。”——然而這個時候,這群被史冊記住的人,能夠看到的都只是仍然絕望的命運。那就像一張百世前就張開了的大網,等著每個人在每個時候逐漸就位,相遇、相知、然後相殘。最終,羅網的絲線收在一起,他們始終要像困獸一樣,斗至你死我亡。霍其峰黯然一笑,盡了他們之間最後的那口酒。“歸笙,以後的每一年,我都會帶菖蒲酒來看你。”太清真人陪著他,默然看著這場無盡的雨,良久之後,方才輕聲道:“好,我等你每年來給我過節。”——既是端午,也是死忌。酒瓶在地上驀然碎開,兩柄長劍同時出鞘,化出清影萬千,在長街上作殊死之斗。他們比試了大半生,互有勝負,始終分不出高下,卻要在今天分出生死。——這一天,這兩人前半生切磋過無數次的絕情和九玄劍,皆不在他們手上。那對終將照耀萬代的神兵利刃,一把仍與克天騎在沙場互搏,一把則留在南楚皇城的東宮中,與主人一同等待再露鋒芒的時刻。作為最後一位回師的北伐將領,當白靈飛重新來到這帝都巍然的城墻前,一切就像是翻過了幾個人世,再也找不到他熟悉的半分影子——比如掌管八軍的已不是皇太子,比如平京城門不再為戰士而開,又比如眼前的貧民窟百姓被拒於城外、等若要在孤島自生自滅。安若然、長孫晟、阿那環等已陸續在漢南平原上會師,幾日之後,平京城墻外將是黑壓壓的一片大軍,而如果沒能入城整備或歇息,南楚軍等同未戰先輸。在抵達城外臨時搭建的營帳區後,白靈飛立即趕去八軍統帥的帥帳,果不其然,洪達、玄鋒、源濤、青原、云靖、安慶王等骨干將領都已在帳內,就只等他一人而已。在這場會議中,眾人不約而同指出了眼下唯一的可行之計——將被軟禁的皇太子從東宮救出來,控制皇城,然後控制全平京。十數名見慣權爭、擅於奪城的當世神將,花了將近兩個時辰,合力策劃了一件終將扭轉歷史的大事。也就是這件大事,最終奠定了中原往後百年的命運走向。兩個時辰後,在達成共識的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一致落在白靈飛身上。會議結束後,白靈飛回到鋒狼軍的營帳區,對張立真等副將交代了要事,便返帥帳休息打坐。——城門緊閉,除了有圣旨在身的人,其馀人等皆不能通行。在這個情況下,有可能憑一己之力躍上廿丈城墻,潛入平京實行計劃的,就只有他一人而已。營救景言一事至關重要,只能成功、不許失敗,為了今晚的大事,他必須讓自己的功力在短時間內回復到巔峰狀態。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榻上盤膝靜修的他心中一動,接著便睜開眼,對著帳幕淡然笑道:“你怎麼來了?”——一個人掀開了帳幕,外面日光已轉澄黃,那剪影正是青原。“靈飛,在你入城前,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你心里要有準備。”他微微一愕,卻聽青原低嘆一聲:“你之後看到的殿下,可能不是我們認識的皇太子殿下了。”作者有話要說: P.S.1.殿下和小飛的師父,是各自相殺你死我亡,不過總算死前相知交了心,人生得一知己,又能為國而戰,死而無憾P.S.2.太清真人領便當了,殿下也快要在沉寂中爆發了P.S.3.太清和殿下兩師徒,以及師父這邊的三師徒,BE的慘烈程度應該不相伯仲……☆、謀逆平京城刻下處於戒嚴狀態,城外駐扎了數十萬南楚守軍,漢南平原上更有百萬聯軍緩緩逼近,整座都城都彌漫著劍拔弩張的氣氛——而眼下橫亙在白靈飛與這座恐慌的都城之間,是一面天下最難攻克的城墻。平京是南方唯一以兩重城郭護衛的都城,城外以護城河圍繞,象徵景氏皇族肅穆的王者之氣。平京外城墻高廿丈、厚三丈,以磚石混特制土泥堆砌,墻垣間能容六車并行。內城墻設計約與外墻相若,只是厚度減半,與外郭的墻垣以數十條通道相連,供守城士兵隨時把進入兩重城郭之間甕道的敵人圍殲。為加強防御,從平京建城開始,二百年間城墻歷經五次重大整修,連土磚之間也是插針不入,防御之堅比洛陽、長安更令人為其驚嘆。縱然白靈飛輕功冠絕天下,手上有勾索工具輔助,還是要花費近一個時辰,才能在守城將士的嚴格巡防下越過了城郭——四年。他有四年的時間,沒有回來過這座楚都。自從當日與景言飲血誓師、各自領兵作戰之後,他便再沒回來看過城里的一磚一瓦。他是什麼時候,隨景言第一次踏入這恢宏的國都的呢?那日平京萬民來朝、軍容鼎盛,戰船旗幟笙揚飄在汾離水上,平天廣場上儼然是人間最壯麗的盛典——可是那樣的輝煌,那個陪他旁觀一切的皇太子,現在又在哪里?而當年尚自青澀,未懂天下、未懂宿命的自己,如今又是去了哪里?一彎上弦月已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