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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剛才嚇壞了,皇太子低聲的安慰他:“你放心,沒有人會趕走你,也沒有馬會敢傷你。”男孩眨著稚嫩的雙瞳,遲疑了半晌,才抖著嗓音說話:“太子殿下……我有事想問一問您。”景言微微點頭示意,男孩開始壯了膽,便真的開聲問他:“我的大哥叫莊明,我想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活著﹗”皇太子心下了然,然而一次戰爭里捐軀的烈士多不勝數,他其實是答不了這個男孩的。可是這小孩是那么的單純而真摯,為了知道大哥的生死,竟然是不顧自己的生死去攔住戰馬,他怎么能夠隨便敷衍了事﹖“你大哥是跟隨哪位將軍的﹖”男孩眼里有了希冀的光采:“我大哥的將軍叫白靈飛﹗很多大人都說,他是很厲害的將軍﹗”——鋒狼軍的士兵,便是南楚八軍里最難斷生死的戰士。他們面對聯軍最精銳的主力,其實一旦踏上戰場,便已是九死一生了。“太子殿下,這說的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可以帶我大哥回來﹖”那樣明亮而歡喜的眼神……是孩童仍未變質的眼神。忽然之間,他記起了在峽道突圍戰當日,那個曾經為他擋了一刀的士兵——在死之前,那個士兵前襟的蒼狼徽被鋒刃割開、染滿了血。如此的氣節,使他不由肅然起敬:“莊明記得少將說,榮辱不足惜、心正自為骨……能為殿下而死,是我們每個人的光榮……”皇太子胸中生痛,使百戰不撓的他也彎腰低了頭。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彷佛是從看到屬下尸骸倒地之時、延續到他生存的最后一刻為止。他這個統帥,只有在看到未亡人的時候,才能真切感受到這些戰士在成為戰士之前、曾經平凡而幸福的前半生。然而那么多的年輕生命,都永遠留在那片焦土之上,與血污和殘肢混在一起,沒有墓碑、沒有留名,就這么風化腐朽于荒野,成了千萬縷孤魂野鬼——每個國家、每個時代,都流落了這許多、許多的英靈。“不是嗎……難道他們都是騙人的嗎……”男孩眼里忽然滴下連串的淚水,在皇太子面前悲傷地哭了。皇太子伸出了手,想去擦拭孩童的眼淚,然而這只同樣沾滿血腥的手,卻又怎么適合去撫慰一個純凈的孩子﹖“我見過你的大哥,他是一個很偉大、很偉大的戰士。”男孩茫然搖頭,在痛哭中想要掩住臉頰。皇太子凝住了眼神,抓住一只粉色的小手,緩緩放在自己的身上。“他最后擋在我身前,中了一刀,就在這兒。”大手覆住小手,隔著寒鐵的戰甲,底下便是他正在活活跳動的心臟,“我是你大哥救活的,我用這里記住了他……所有他曾經守護過的人,都會用這個地方記住他的。”男孩看著那塊冰冷的鐵甲,怔了片刻,才終于感受到那微弱的躍動。——他的大哥救了皇太子……那么現在,這陣心跳是因為大哥才有的嗎﹖“你的心,也要永遠記得他。這樣你的大哥,就可以永遠在世上活著。”“這樣……大哥就可以陪著我和娘親嗎﹖”“嗯。”皇太子堅定的點頭,“以后在你們難過的時候,他都會這么陪著你們的。”那樣晦澀的道理,男孩卻鬼使神差的,竟在這一刻明了了。皇太子一下手勢,招來了手下的將領,交代了幾句,便有士兵將男孩從大街的中心,帶回到兩旁的人群中。——這個懂事的孩子,會不會有一天不用再受苦﹖可是即使命人給他們一家撫恤的銀兩,如果戰火來到江南,他和他娘親的命運又會如何﹖男孩跟著士兵轉入街巷,在即將離開的一剎,微微回過頭,竟對天街躬身深深鞠了一躬。皇太子會心一笑,繼續帶著親兵馳行入宮城。——那一幕,是這個貧民窟的男孩、與那位光耀百世的帝皇,最初有了交集的契機。也是這個契機,使男孩最后比天下極大多數人幸運,沒有被歷史埋葬了名字,反而耀眼地存在于史冊上。作者有話要說: P.S.1.明教真的不是純粹的邪派啦~至少在第一任教王創教的時候,其實它是有特殊任務在的~P.S.2.扶光x風羽這對CP依然只存在于回憶殺中XDDD不過作者君挺喜歡這對的(雖然已經BE掉了……)P.S.3.這個男孩最終不是平凡的人物~☆、信仰對比起上一次和安慶王風光回朝,在汾離水接受群臣跪拜、帝后親迎,這次皇太子受到的待遇,差別是顯而易見的——“什么﹖”金陵城的春日樓副壇里,儀雅聽畢聶靖川的復述,玉容驟然變了色:“父皇逼皇兄交出八軍統帥的虎符﹖﹗”“不止如此,在對八軍論功行賞的時候,你父皇淮了所有統領的嘉許,唯獨鋒狼和應龍兩軍的統領沒有晉升。”聶靖川無奈攤手,“青原少將還算幸運,保住了從三品少將之位,靈飛少將則直接降為從五品,軍銜沒變,官品卻只相當于他的副將,這些年的汗馬功勞算是白攢了。”——白靈飛和青原這兩員神將,相當于景言的左膀右臂,帝君此舉想打壓皇太子的心,簡直都要沖破天際了。“你爹是不是腦袋燒掉了啊﹖﹗”小天怒火難平,一下拍在桌子上,轉又覺得不妥,便對儀雅歉然低頭:“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冒犯的,只是你爹實在太……太過份了﹗”儀雅體諒的點頭,又問聶靖川:“皇兄還留在平京嗎﹖”聶靖川走到木雕的窗花前,負手沉默片刻。斜陽照進房間里,在地上留下了斑駁的影子。窗外已然是紅葉紛飛的時節,江南的秋,特別有一片蕭瑟的詩意,而如今這個秋天,卻居然漸漸滲開了一種凋萎的、蒼茫無依的味道。“現在不是皇太子想不想留下,而是他必須要留下……沒了虎符,也沒有帝君的圣旨,他就必須駐留京城。除非你父皇肯放過他,否則他亦難以踏出平京城半步。”“聯軍已經逼近江南,眼下最不能失的就是軍心,帝君這樣對混蛋,難道就不怕南楚軍出事嗎﹖”小天怒道。一陣悲哀凄楚難抑,使儀雅不禁揪緊了自己的衣襟。——這就是皇權……哪怕是有血緣的摯親骨rou,一朝翻臉,便絕不留情。可是為了緊攥權力,難道真的能目空一切,包括國家未來的命運么﹖她沉默片刻,忽然嘆道:“我原本以為,皇兄是有十足的自保把握才會回朝。現在想來,他要我務必說服馮師兄入職戶部,是因為早就預料到會有此日,既然如此,他怎么還會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