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84
那樣的教王,就是第一個不計回報對自己好的人。也許高高在上的他只是偶然動了憐憫,但那就是自己最干凈的童年。“人是不可以偏離正道的……只有在別人加害于你的時候,你才可以用它,知不知道﹖”風羽讓他帶‘十二夜冰’重入洛陽,但他終究是用它害了宇寧皇后。不久之后,北方傳來消息,明教正使扶光發動叛變,教王風羽遭烏金索軟禁,兩個月后身亡,一時間震撼整個北方。此后,洛陽花開于他眼內不值一顧——唯有當年教王殿內的鈴蘭,才是世間真正純潔之花。外間一直不清楚風羽是怎么死的,直到現在,他方知道教王是死于‘十二夜冰’手上……只因一念之差的憐憫,自己便毀了那株于他有若再生的鈴蘭﹗“懷玉﹗”安若然接住了驀地昏倒的明懷玉,劍刃瞬即出鞘,眼神鎖緊臺階下面覆重紗的女子——劍氣隔空卷至,煙嵐有若身處暴風漩渦,身上金絲袍的云袖邊,竟是立刻被劍氣割了下來﹗“他到底身中何毒﹖﹗”衣料落地,煙嵐右手一小截玉臂袒露在外,她只看了一眼,便悠然自若的笑:“御劍門的傳人,果然足以傲視天下。”明懷玉的氣息比前一次在別院昏倒后更加虛弱,安若然心里急切,只聽煙嵐道:“他身上種有‘三段錦’,每半年毒發一次,服下解藥能救他一命,卻會加深體內毒性。他已延遲服藥個許月,即使有御劍門的精純真氣,也只不過能續幾天命而已。”安若然一邊聽著,幾乎都將劍握碎了。“所以我必須聽你指令,才能換得半年一瓶的解藥﹖”煙嵐笑著點首。“安帥不用猶豫,即使是曾戎馬征討的赤川王,最后亦因此毒而乖乖與圣教合作。”安若然表面不著痕跡,實則緩緩替明懷玉搭脈探氣,只一剎那,他便駭然變了色。——明懷玉全身連正常人的脈氣都沒有,若再這么下去,離氣息盡斷便在旦夕之間﹗他只恨當初沒在闖白馬寺前殺上昆侖山,致使明教的報復沒完沒了,現在又再次令明懷玉受害﹗“你們既然要對懷玉下絕毒,那就是說若非用此手段,我是絕不會答應你的條件了﹖”“安帥英明,但其實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長明王希望你去見一個人而已。”安若然目光犀利,煙嵐也以同樣的鋒芒回望他——“他說,這個人你也認識,而且想必渴望與之重逢。”接連幾天的大雪,使洛陽城化身作白衣佳人,在霜冷中帶著清艷無暇的風情。長街的一間小酒館內,大多客人都圍在石壁爐旁,對著手心猛呵著氣。店中有不少江湖市井,際此嚴冬,自然要數杯黃湯下肚,酒到膽便壯,高談闊論,一時頗為喧鬧。一襲白衣和一個粗鄙的男人坐在一角,均都頭戴竹笠。他們點了一埕女兒紅,拍開了封泥,卻沒怎動過酒杯,比起醇酒、反倒是對那群百姓的對話更有興趣。“皇上這次登基啊,可真是造福我們百姓﹗要是沒安帥伐遍十候,不知多少人要遭高門大閥踩著頭頂呢。”“唉,收拾了那些貴族王爺又如何﹖現在外面是打仗的世道,人家南楚都打到秦嶺下了﹗”“南楚領兵的可是景言皇太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攻來洛陽﹖”“嘿﹗有安帥在,哪能任姓景的逞威風﹗”“不就是﹗有安帥守著洛陽,即便十隊應龍軍來,咱們照樣也扛得住﹗”“兄弟怎么會算漏鋒狼軍﹖連克天騎見著蒼狼旗都跑,有誰能奈何得了他們少將﹖”“反正我沒這么樂觀,咱家全幫可是隨時準備跑路去江南的。”全中原目下最家喻戶曉的人,無非就是景言和白靈飛。自從九玄重現,天下激起千般英雄浪,南楚從偏安勢弱、霎眼變成掌握半壁江山,這當中,還只是短短兩年的事而已。兩人一邊聽,一邊默默低頭喝了幾口酒。“聽說南楚軍不只要拿回整個北方,還要和那些胡人交戰,真不知最后會如何收場啊。”“長城那邊畢竟丟了二百年,早就不知給胡人弄成什么樣子。聽說現薊州人煙荒蕪,連田也種不出麥,就算搶回了又有何用﹖”兩人目光皆是一動。“南北方一直相安無事,只要沒人找茬就行。真不知南楚的皇太子想些什么,非得要來搗亂,現在好了,倒是弄得北方滿城風雨、不得安寧。”那白衣人聞言抬眸,半張臉恰恰露在竹笠之外,正是清秀如雪的少年之容。“依各位大哥所言,是不贊成景言皇太子北伐之事么﹖”眾人愕然望去。“只要能有日子混飯吃就行,老子才不管他北不北伐﹗”少年沉默半晌,然后又問:“在幽云之地遭外族欺壓販賣的同胞,也與大家全無關系﹖”“時也命也,投胎在長城對面能怪誰﹖難道要老子為他們從軍賣命不成﹖”少年又再默然。那幾個市井對他幾番側目,只當遇著怪人,轉又興起繼續灌酒。店內有抱打不平的,又接著與那幾人爭論起來。男人放下酒杯,輕輕握住少年骨節分明的手。“那是避無可避的事。”少年抿唇不言。“理想不是銀兩,不需要被所有人認同。”被譏諷的皇太子搖頭苦笑,朝少年低道:“我們是將他們的未來押上賭桌的人,沒資格強逼他們去認同什么。”是非功過,后世自有公論。他們處身天下爭斗最核心的漩渦里,唯一能夠做的,只有選擇自己所相信的公義而已。“我明白。”白靈飛點頭,沉聲決然道:“正因為我們輸不起這場押注,所以才更要把師兄爭取過來。”——中土正面臨歷史的轉折點,時局的去向卻由不得他們決定。南楚軍會在明年底進主長安、還是將和夏軍纏戰數年,都取決于明懷玉對聯兵的答復,然而明懷玉幾天以來身體抱恙,不但缺席早朝,就連各方使臣入宮覲君,亦由安若然代為接見。這段日子來,兩人心頭猶似堵了一塊巨石,限期愈近、就愈擔心連手一事會出現變量。前路如何,他們一無把握,只能坐看中原慢慢走往那決定性的一瞬間。長街忽響蹄聲,一輛馬車在人潮里揚塵而去。兩人對視一眼,臉上皆是愕然。“大街有太多人,車簾揚起來的剎那,我只認出了長孫凱。”景言疾道:“另外兩個男人,一個很眼熟,另一個我沒見過。”白靈飛雙手橫擱胸前,五指正好搭在袍里的九玄上。——洛陽刻下分明有針對景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