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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不會是你的對手。”明懷玉在蒲團上合什叩頭,按照鄭國皇室之禮祭拜著左壁的一幅畫像。洛陽帝皇廟本是供奉楚國歷代君主之地,昊天之變后,渚王明鈞入主洛陽,將廟內所有神主牌砸毀,連千古之皇懷陽帝的豎牌亦不能免禍。從此之后,帝皇廟只供奉明氏一族的已逝皇帝——而這幅畫像卻是唯一的例外。畫中人銀甲駿馬,一身將袍迎風獵揚,沙場戰神的氣度栩栩如生。那位將軍左手執韁,右手持著一柄六尺的黑鞘之劍,正策馬于伊洛平原,一雙清眸定定凝看著北邙山。畫像只繪了他的側顏,只見那輪廓清秀而鋒利,有種傾盡筆墨都難以表達的光芒與傲氣,而作畫之人卻將他接近神祗的氣質留在畫紙上,讓后代能得睹將軍的曠世風采。沒有人知道這幅畫像是何人所作,然而它的存在卻是天下皆知——畫中的將軍,正是楚國的昭國元帥碧陽。懷陽帝登基七年后,碧陽終于完成北伐大漠的偉業,在人生最輝煌的一刻掛冠歸隱。此后全天下都在傳頌昭國元帥的戰績,然而懷陽帝下令,元帥乃神圣不可侵犯之象徵、禁止有人將他的容顏入畫作像,因此長安城只有兩座鳳凰像、連平京皇宮亦只可供奉御影劍。只有這幅由懷陽帝送入帝皇廟供奉的畫像、仍然保留著當年昭國元帥之容,是世間唯一一幅元帥的肖像畫。“只要削藩之戰結束,鄭國便可無后顧之憂揮軍南下。”此刻,鄭國統帥也跪在地下,向畫像虔誠地鞠了三個深躬——碧陽出身御劍門,按輩份是他的祖師爺,他所行的師門之禮、與明懷玉的禮節大不相同。兩人對畫像祭拜完畢,雙雙長身而起。“南楚與夏國在漢中交戰正酣,雙方都無暇顧忌外敵……可見長明王阿那環統一草原、對景言和長孫晟的威脅之大,竟讓這兩個算無遺漏的統帥都同時失算了。”明懷玉艷容淺笑,轉身對安若然柔聲道:“可是你師弟怎麼辦﹖若你翻過天引山南攻平京,始終要跟他對戰沙場。”安若然默然半晌,不知道是被勾起什麼樣的回憶,剛毅的側臉竟也有一刻柔了下來。然而那只是剎那的軟弱,他轉眼就對明懷玉低說:“要成大事,總要有所犧牲。”——其實……他在天引山救走自己的時候,早料到有師兄弟雙劍交鋒的一天吧﹖以小飛的心思,怎會不知自己會重回洛陽﹖但他仍執意割捨精元,就是明知如此亦要成全自己。他們冥冥之中都各自作了選擇,若將來真要兵戎相見,那也是命運的不得已。“你又怎捨得傷你的好師弟﹖”明懷玉仰頸望著畫像,輕聲低笑道。安若然從后擁住他,在他耳垂輕輕啃咬,直到明懷玉難耐的喘息著,男人才停下了動作。“怎麼﹖想在你祖師爺面前做﹖”明懷玉笑得艷麗而放肆,直似一朵暗生在幽夜的曼珠沙華。“我無所謂……倒是你,就不怕被祖宗看到你對男人打開身子﹖”明懷玉笑得更開了。“看到又何妨,我就是喜歡為你顛鵉倒鳳,甘心做個不肖子孫。”他眸裡清光流轉,對著安若然逐字逐句道:“能為你顛鵉倒鳳,是我百生修來的福氣。”安若然認真的聽著,默然將他最深的情意灼灼記下來。“你還是惦記著你師弟。”安若然已習慣了他的激將法,滿臉無奈,他卻是輕聲道:“不逗你了。不過我說真的,能和你一起,是我百生修到的福氣。”“你也是我一輩子最大的福氣。”安若然在他耳邊低喃。明懷玉欣然一笑。“你真決定要南伐平京了﹖”安若然沉著臉容:“我跟景言不是同路人……我可以跟夏國合作,但不可以放過南楚。”“即使白靈飛效忠于景言,你也可以狠得下手﹖”“也許小飛認同他的理念,但我不是。”安若然冷下眸,劍試天下、指點江山的氣魄透眉而出,“舊楚會淪落到這般境地,罪魁禍首便是貴族統治,他明知南楚終會腐爛在諸候和豪強手上,仍然在赤川王死后放過一眾親王,與其合作北伐長安,是目光短淺之舉。”明懷玉淡然道:“他也只是權宜之計而已,當攻陷長安之后,他自會拿安慶王等人開刀的,南楚皇太子從來都不是計較信用的人。”“他不可能做到。”安若然驟然放開他,掃視過廟內一列列的牌位——“當人得到權力后,就不會捨得鬆開手,他與南楚貴族已成一丘之貉,就算他能取景焯而代之,也無法擺脫他的利益共同者——”男人看著一眾鄭國已逝君主,對明懷玉冷冷道:“懷陽帝如此,你所有祖宗也是如此,景言不會是例外。”“如果他統一中原,只會重現懷陽帝開國的狀況——大封貴族功臣,國家的一切只為上等階層服務,平民百姓在其后一代一代的統治下,又要重複前數十年的悲劇。當年若不是貴族混戰,使中土長年萎靡不振,幽云之地亦不會落入外族手中,那裡千萬漢民也不會被北漢殘殺勞役、被黑玄兵害至流離失所。”童年流落漠北的慘痛過去,他都記得。他一家因為漢族之身不敢住在城鎮,只有投靠草原的游牧部落,過著逐水草而居的生活。然而長明王要統一草原,黑玄兵踐踏過那片美麗疆土的每一處地方,連他的部落也沒倖免。一夜之間,他失去所有親人和依靠,只剩塔納河上飄浮腐尸的臭味,猙獰劃毀了他心里那片壯麗遼闊的大草原。他自此流落戈壁,直到被師父霍其峰收養回忘憂谷,他的人生才重新有了光;然而害他全族的每一個人,他都沒有原諒過。“小飛和我都有一樣的身世,但他已經把漠北的一切都忘記……他既選擇景言,便注定與我分道揚鑣。我將明教火器藏處告訴小飛,也是看在那是他的份上,但自天引山之役后,我們已是各為其主,各不相干。”御劍門人,必以劍試天下、劍平天下、劍救天下——他手掌之劍,就是為將蒼生從這種悲劇的輪迴救出來。明懷玉忽然想開口問他——既然明知鄭國也是你憎惡的一丘之貉,為什麼那年你又隨我入洛陽﹖但他終究是沒有問。他領安若然離開帝皇廟,在最后一眼瞥向左壁畫像的時候,忽然輕聲問:“你師門忘憂谷裡,也有昭國元帥的畫像麼﹖”安若然為之錯愕,微微搖頭。“也許有,但我從未見過。歷代門主起居之地化影樓一直嚴禁弟子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