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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人被百姓掛在口邊、眾說紛紜,青原大感有趣,聽了幾刻鐘添油加醋的說書,這才轉(zhuǎn)出了天街。他是不喜喧鬧的人,然而平京除皇宮外,也沒什么地方能落得個清靜,倒不如來逛逛這條樞紐大道。自上次奉命到東海后,他亦有半年沒真切看過平京:這熟悉又陌生的都城,似乎只能是這樣子了。自從他年少隨爹進(jìn)京,城內(nèi)亦沒甚翻天巨變,只是隱隱能看出,像他這種寒士出身的人在城里日子愈發(fā)艱難——這幾年天街是富商巨賈的天下,平民的小店只能在東西兩市里,外城的貧民窟也是愈顯擁塞,成為顛沛流離的百姓在南楚最后的避難所。當(dāng)今楚都,唯一能讓寒士站住得腳、抬得起頭的地方,就只剩集賢巷而已。轉(zhuǎn)入東市,大道上遍地都是擺賣的小攤,古董、玉器、胭脂、珠寶……各種小玩意琳瑯滿目,青原看得眼花繚亂,見大道旁有一小店似是兵器鋪,便起了興致走過去。“客官您慢著﹗這把青鋒劍等閑動不得、動不得啊﹗”店主對剛拿起墻上鐵劍的客人道:“這柄劍啊,乃先秦鑄劍師靈淵為晉文公所造,本來是作為陪葬珍寶的,卻被盜墓者挖了出來,這才能重現(xiàn)人間……您既然有緣看上此劍,那小人便作個價,一百兩吧﹗一百兩收了這把絕世寶劍那是值啊﹗”那店主七情上臉,青原狐疑的瞄他一眼,見他正拿著一把精鋼長劍,用粗布漫不經(jīng)心的磨著——這人到底懂不懂劍啊﹖這樣用粗布磨,好劍也給磨成花臉婆了﹗不過這劍……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哎呀客官,您別看了﹗無論你付多少,這寶貝也是賣不得的﹗”店主有意無意將劍在他眼前晃了晃,“難道認(rèn)不出來﹖您也太沒眼光了,這把便是歐陽樓主的隨身寶劍﹗”他臉上堆滿了討好笑容,”敝店啊……說來榮幸,樓主指定他的削玉情由小人定期打磨,今天你們不是見他老人家出手截住御劍門主時,用的是扇不是劍嗎﹖不就是因?yàn)樗鹛煜碌膶氊悢R在這里嘛。”那客人cao著一把揚(yáng)州腔,瞪大眼看店主手上的長劍:“莫非是統(tǒng)領(lǐng)江湖七十二道的歐陽樓主﹖這……這真的是削玉情﹗﹖”“您總算是有些見識,那青鋒劍就破例一回,九十五兩便宜一下客官您吧……”店主還沒說完,手里在打磨著的長劍卻被青原一手搶了過去。“那家伙的劍你怎可這般馬虎打磨﹖”青原氣忿不平的跟店主理論,“像這等絕世神劍,至少要用上等研磨膏再沾水、順著劍刃方向慢慢磨平,哪能用粗布順便亂擦﹖他給你開了這么高價,你磨出來的削玉情他用不上手怎辦﹖……”于是說,嘴炮病是會傳染的,由皇太子到應(yīng)龍軍統(tǒng)領(lǐng)亦未能免俗。“你別礙著老子做生意﹗這么愛磨劍你自己磨去﹗”店主氣得暴跳如雷,搗亂的人他見過,就沒見過這種不帶心眼的笨蛋﹗他轉(zhuǎn)又向客人賠笑:“一口價九十兩,客官您把劍拿回去,這劍的來頭不說,光是本店能替歐陽樓主磨劍的資格,將來在江湖上行走有誰敢小瞧您﹖”青原一個勁兒扯住老板,對他嘮叨念道:“你要當(dāng)無良jian商了﹖你隨我來,我教你怎么磨。以后那家伙再把削玉情交給你,你就不能讓他寶貝有些許閃失了,不然他劈了你可不關(guān)我的事……”店主忍無可忍的大喝:”你閉嘴﹗立刻滾出去﹗”“你叫誰滾﹖”店內(nèi)三人立刻斂聲。平白多了個紅披風(fēng)的冷酷男子在門外,店主看得傻眼了:今天集賢巷的確是熱鬧……但天街上怎么也有怪人一個接一個來啊﹖轉(zhuǎn)眼店主又換上那副諂媚姿態(tài),連連鞠躬把他請進(jìn)店內(nèi)。“聽說你是賣劍的,那你來看看,”那男子睨著愣掉的青原,把劍解下、遞向店主,冷冷道:“這把劍值多少﹖”店主一看更傻眼——這劍真的很眼熟。他看著掌柜臺上的長劍,左看看、右看看:一模一樣啊……不,其實(shí)還真有那么點(diǎn)不同,莫不成是遇上同行了﹖能夠把膺品做得和真貨一樣,他真要好好向同行借鑒、共同進(jìn)步才是。男子挑眉,彷佛天下人都不被他放在眼內(nèi):“你劃個道兒來,我賣給你。”店主終于發(fā)覺不對了。“歐陽樓主……您老人家別、別開玩笑,這把劍就算用我整間店也買不起啊……”武林盟主就是這么任性﹗像歐陽少名這種人物千不進(jìn)萬不進(jìn)、怎么偏挑他這家店撞進(jìn)去﹗他對歐陽少名拜了又拜,就只差把一顆腦袋留在地上了。“知道就好。”春日樓主使了個眼色,叫青原將“削玉情”拋給他。歐陽少名接過劍,不屑的看了一眼,淡然開口:“那把所謂青鋒劍,也就是將二次冶鐵后剩下的鐵渣熔掉再造而已,最多只值幾十文錢。至于這劍——”他搖頭一嘆:“恕我直言,全劍上下,沒有半分相像。除了瞎子,就只有腦門被夾的笨蛋會相信。”“你……﹗”青原差點(diǎn)沒掄拳打過去。“今天不用當(dāng)皇太子的走狗么﹖”紅披風(fēng)的樓主自顧自的繼續(xù)說:“哦——他有了御劍門主作新歡,就冷落了你這個舊愛。真是可惜了你,這種男人還是早點(diǎn)踹掉為好啊。”在天街這種公眾場合,青原依舊是極度愛惜皇太子的羽毛。于是,他破天荒的不怒反笑:“歐陽樓主今早沒給殿下從平臺一腳踹下去,才真?zhèn)€是可惜啊。”歐陽少名悠然斜望他,忽然莞爾一笑,臉上冰雪首次消融。他振了振衣袂,紅衣在青原面前翻飛飄揚(yáng),一如他那七分張揚(yáng)三分狂恣的氣質(zhì)。“還看什么破劍,走吧。”“還有,明天我不想看到這里還有些廢鐵標(biāo)價不符——”他和青原步出店鋪,臨走前如此對店主笑說:“你自己看著辦。”老板這就后悔了,集賢巷就在附近,早知如此,就算給他豹子膽亦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惹上歐陽樓主,可比惹上黑白無邪還可怕啊﹗☆、琴心劍魄(已修)“我是看不過眼名劍被老板糟蹋,才會路見不平替你出頭而已﹗”“哦﹖你認(rèn)為我會輕易把寶貝交給別人﹖少將這些日子是練騎兵不是水軍,怎么會練到腦子進(jìn)水﹖”………攤上這個狂妄又毒舌的男人,簡直是他人生最慘痛的黑歷史、沒有之一。青原半跑半追、隨他走出東市,沿路那襲紅披風(fēng)比削玉情的辨認(rèn)度更高,直如磁石吸鐵,將全街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為人浮夸也算了,用得著穿個衣都這么高調(diào)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