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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說來,好像在夢中,他也沒有妃子,而是將先帝三宮六院的三千粉黛全部下令陪葬。那從陰霾深宮中傳出的聲聲尖叫,仿佛現在還在耳畔回蕩。 “發什么呆?”藺湛走到她跟前,彈了下她額頭,“走了?!?/br> 猞猁被鎖在籠中,已經有六日了。它已經變成了半只貓,溫順地趴在樹下,將腦袋擱在前爪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聽到人來,只抬了抬眼皮,沒有半分反應,面前的食盒里殘存著半碗沒吃光的小魚干。 藺湛眼角抽搐,指著這坨灰毛,好半晌才道:“……這是貓?” 薛棠訕訕一笑,糾正他:“這是殿下寄養在我這的猞猁?!?/br> “想好叫什么了沒?” “沒有。”薛棠道:“這是殿下捉來的,還是殿下取名吧?!?/br> “取什么名?!”藺湛猛地轉過身來,“你是怎么把它馴成這副鬼樣子的?” 薛棠頂著他風起云涌的目光,抿嘴道:“把爪子剪了,鎖進籠中,每日好吃好喝供著,沒事讓人牽著它在太陽底下溜達一圈,就能成這般溫順了。我這里風平浪靜,衣食無憂,不像殿下,會時常帶著它狩獵?!?/br> “當真是生于憂患,死于安樂?!碧A湛背過手,一腳把籠子踹了,“沒爪子還活什么,燉了吧?!?/br> 薛棠:“這……不好吧?” 她連貓rou都不會吃,吃猞猁rou,也太變態了些。 “爪子沒了,可以當貓養著啊?!?/br> 籠子里的小家伙叫得可憐,它似乎還認得這個前主人,也似乎預見到了即將來臨的危機,睜著一雙黑曜石般的霧蒙蒙的眼睛小聲叫喚,試圖喚起他的一絲回憶和同情。 “隨便你怎么處置,烤了燉了都行?!碧A湛不為所動,又踢了一腳,籠子咕嚕嚕順著樹下的斜坡滾了一圈,“聽聞這畜生還燒了你的珠簾?” 薛棠點點頭,“嗯”了一聲,看不下他的暴行,還是跑上前將籠子扶正,安撫著小東西,“想來是它怕生又貪玩,不小心撞翻了油燈而已?!?/br> 藺湛道:“把你這拆了,才算正常?!?/br> 薛棠:“……” “把它交給你養,沒吃草已經很不錯了?!碧A湛笑了聲,和顏悅色地看著她,“你也是真有本事?!?/br> 薛棠莫名想到他讓榮銓帶的那句“如若死了,拿命來償”,她沒養死,但養殘了,要用半條命來償嗎? “榮銓!” 一道深褐色身影閃現在墻頭,悄無聲息地跳了下來。高大沉默的侍衛走到他身后,跪了下來,“殿下有何吩咐?” 藺湛側過頭,“你是怎么帶話的?” 榮銓幾乎毫不猶豫地回答:“屬下和縣主說,猞猁喜歡吃小魚干?!?/br> “就這樣?” “就這樣。” “領五十鞭,把這畜生剝了,給懷寧縣主煲湯喝?!?/br> 薛棠懷疑自己聽錯了,愕然抬起頭,見少年臉上一絲笑意也無,沒有沖動和頑劣的神色,喜怒無常得令人有些悚然。 榮銓一句辯解也無,只說了一個字,“是?!?/br> 然后他打開鐵籠,捏著猞猁的后頸將它扯了出來,先輕輕地撫了撫脖頸處灰色的短毛,猞猁回頭,用鼻子溫順地碰了碰他的手,如此和諧溫馨的一幕,在薛棠以為藺湛方才的話只是開玩笑的時候,榮銓帶著老繭的手指輕輕一捏,只聽得一聲細小的“嘎達”,那顆小小的灰色頭顱便無力地耷拉了下來。 薛恂小時候養的一條獵犬,尚且有一個墳堆,為薛家效命幾十載的老仆,亦被父親予以厚賞,衣錦還鄉。薛棠其實記得貞順皇后,那時距離她因病去世還有一載。這位溫順和藹的國母摸著她腦袋,對她說,以后長安宮就是她的家,她們薛家是守邊戍疆的世代忠良。 她牽著貞順皇后的手,走在甘露殿的長廊里,看到十二歲的藺湛正將一只已經被扯斷脖子的鸚鵡扔進河里,胡亂擦了幾下血淋淋的手,然后一臉天真無邪地跑進了貞順皇后的懷里。 “我不要吃……” 薛棠幾欲干嘔,終于受不了,轉身跑了回去。 藺湛盯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陰沉沉地瞥了眼榮銓。 “誰讓你當面殺的?”他吐出三個字,“一百鞭?!?/br> 作者有話要說: 巴西:古代指四川西部地區 藺湛:這只猞猁太胖了,我們把它吃了吧(腦補華農兄弟語氣) 成功把女主嚇跑×4 第6章 第六章 沒有爪子的猞猁,是沒有靈魂的。當貓養著?那還不如就地殺了。 “殿下,”榮銓道:“要把縣主抓回來嗎?” 藺湛閉上眼,腦中又浮現出少女方才由疑惑逐漸轉為驚恐的眼神,柔柔弱弱的,哪怕鼓起勇氣和他頂嘴,也只不過虛張聲勢,和貓沒什么兩樣,長不出獠牙的生物。 “不用了?!彼械接行┰?,“讓她自己哭去吧?!?/br> 榮銓晃了晃手中的尸體,很沒眼色地問:“那要把它煲湯嗎?” 藺湛額角青筋猛跳,“蠢貨!自己喝去!” 榮銓撓了撓頭,憋了半晌,道:“謝謝殿下賞賜?!?/br> 藺湛:“……” …… 接下來幾日,薛棠三餐幾乎不見rou,唯一令她欣慰的事,晚上也不大做噩夢了。 事實上,第一回做噩夢時,正是在住入華清宮的第三日。而在這之前,她的車架在前往驪山的路上擋住了后面藺湛的馬車,薛棠很謹慎地令車夫停下,讓太子的車馬先過。她從窗中望出去,卻發現太子的車架是空的,而藺湛令騎了一匹馬,身邊圍了一眾侍衛,十分迅速地從她馬車旁疾馳過去。 藺湛瞥了眼她們的陣勢,問了句這是誰的車架,在得到回答是懷寧縣主的車架后,他又不明所以地扔下一句話,“可真比王室公主還要闊綽?!?/br> 這句話讓薛棠本就有些敏感的心變得警惕起來。 本以為皇帝會就北庭的敗仗問薛恂的罪,但他反而下令讓薛恂秣兵歷馬,避不出兵,想來也理解這一仗打得艱難,就算是勝,也當是慘勝,于結果來看,勝與敗其實并無兩樣。 皇帝輕描淡寫將這一頁翻了過去,但朝中好似也有些不服者。 薛棠猜測,難道藺湛也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