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跡格外大,一面也不過十多字。他遲疑著放下來,注意到案幾上還有刻著字凹凸不平的竹簡。他還沒有細想,有人敲了敲殿門,打斷了他的思緒,來者沒有走進來,而是低聲道:“許公子,國師大人請您來城西茶樓一敘。”許延皺起眉頭,看了一眼置在角落里的漏壺,謝臨澤還要幾個時辰才能回來,他穿上黑袍,向外走去。殿門外面站著一名侍從,拱手朝他施了一禮。許延掃了他一眼,隨他乘上馬車,離開皇宮穿街走巷,在一座不起眼的茶樓停下。清晨時分,無論是街上還是茶樓中都人影稀疏,許延走上二樓,侍從躬身替他推了門,金燦燦的陽光穿透竹簾,窗邊一盆蘭草含風影斜,散發著若有若無的清香。青辭坐在圍欄邊,面前一紫檀木案幾,放著一排白玉杯,寬大的袖袍中伸出修長的手指,正風輕云淡地烹著茶。許延在他對面的涼席坐下,視線從他的動作,移到圍欄外,從這個角度向下望去,可以清晰地看見街上往來的二三行人。“你讓我此,就是為了看你烹茶的嗎?”許延道,“我可沒你那么多時間來閑情逸致。”“我知道,若不是看在昨夜相助的份上,你不會來此。”青辭微微一笑,“可我邀你到茶樓,也只是為了請你喝一杯茶,談談心罷了。”許延盯著他道:“談心?我很好奇,居于皇宮外的國師大人,是從何得知我在太玄殿的?”“經過昨夜火燒越羅院,在下一猜便知。”青辭將茶末倒進杯中,“你在為皇上效力。”許延不置可否,“看來你對宮里的情況十分了解。那你是以何種立場看待季家和皇上的?”“自然是匡扶陛下。”青辭持著長勺,將煮好的茶湯舀進杯中,推置對方的面前。許延接過,杯中熱水騰騰,他鋒利逼人的目光透過水霧,“不巧我曾與皇上談論國師一二,從他的言辭中,不由讓我對于你是否忠君存以疑惑。”青辭舉杯而飲,微微一嘆,語氣里帶著懷念,“季家權傾朝野,在下身在渡云觀而非廟堂,縱然是為陛下少時友,因為季家在其中作祟,漸漸生疏成陌人,在皇上眼里只怕我已和季家同流合污,再想伸以援手,也鞭長莫及。”他向許延舉杯,“所幸皇上身邊有你相助,想要除去季家定極為艱難,在下愿助綿薄之力,還朝堂海晏河清。”許延沉吟片刻,與他碰杯飲下茶湯,只覺得沁人心脾,口齒留香,胸膛中濁氣散去,腦海里一派清明。“在下與許公子說來也算是故交,經年一別你對朝野事務定當有不熟悉之處,若有難題,我府中有前代國師留下的一些卷宗可供查閱。”“多謝。”一番談話,即便是許延也不由覺得,面前此人十分平易近人,與其相處如沐春風。青辭替他添上茶,笑道:“不必言謝,都是為了皇上。”許延看了一眼案幾邊的沙漏,便喝著茶看向圍欄外,“我有一個問題困惑已久。”“但說無妨。”“在我離開的那幾年,宮中究竟發生了什么,才會讓季家架空了皇上的權利,讓他眼睛不能視物?”青辭沉吟了一下,“這其中事務和當年叛國的鎮國將軍賀紀楓有關,我也只知一二,不免見解太過狹隘,不足為道。此事你不妨去問陛下?”“你為他友又怎會不知道,他那種人無論遭遇何種苦難,都只會打碎了牙往肚里咽,不會讓別人替他承擔,什么也不會說。”青辭深為感慨:“是啊……”許延望著街道的視線忽然一凝,看見季家二房所出的四公子季潯正帶著兩個仆從匆匆走過,不遠處的貨攤邊是對他們探頭探腦的客棧伙計阿岸。“我還有要事,先行一步。”他只留了這一句便快步下了樓,追上季潯的行蹤,拍了拍不遠不近地跟在后面的阿岸。阿岸正專注地盯著季潯,被人猛地一拍肩,只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一下子冒出來,驚得差點叫出了聲。回頭見是許延,他才松了一口氣,驚魂未定地撫著胸膛,“老大,你不是在宮里嗎?怎么出來了?”“季家今日有什么動向?”許延問。阿岸:“季函稱病沒有上朝,季家無論公子還是下人、侍衛整日都待在府里,似乎是季老爺子下令不讓外出,以免出事,只有季潯在這個節骨眼跑出來,一定要大事要做。”“走,去看看他要做什么。”許延和阿岸跟著他們,一路進了一間酒肆,季潯帶著他兩個仆從在角落里坐下,酒館中人流眾多,熱鬧喧囂,季潯點了壺酒,卻沒有與任何人說話,似乎只是在聽眾人談論的信息。許延聽了一會兒沒了耐心,這個時間差不多該下朝了,對阿岸道:“你跟著他,我先回宮里。”“放心好了,老大。”阿岸道,“這個季潯一直跟人飛鴿通信,估計這會兒是來見那人一起對付穆家,若是有消息我就傳回白駒門里。”“注意安全。”許延拍了拍他的肩,向外走去。他離開后,阿岸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季潯的舉動,果不其然,半晌后又有人形色謹慎地進了酒肆,來到季潯的對面,交給他一封信后,兩人走出門,分別朝兩個方向而去。阿岸看季潯是往季府的方向回去,便跟上了鬼祟的另一人,見人往小巷拐去,可是當他走去小巷時卻已不見了人影。阿岸一驚,跟丟了人愣了片刻,繞著小巷跑了幾圈,還是沒有找到蹤跡,只能往黑集的方向跑去回稟。殊不知,墻頭上正潛伏著他所跟蹤的那人,無聲無息地看著阿岸遠去。許延穿過集市,已經能看見皇宮巍峨的一角,不由放快了腳步,轉過拐角時,忽然感覺到身后不遠處有人在跟著他。他沒有露出任何破綻,神色漸冷,向另一個路口走去,腦海中不斷地涌現出遇見阿岸后的每一幕。他說季家的侍衛今天一個也沒有露面,那么會不會不在季府……季家的公子們里偏偏只有季潯一個人離府,他要和誰見面?若是大事為何會派區區一個季潯……或者說他這個魚餌究竟想讓誰咬鉤?許延如浸冰水,停下腳步,猛地回過頭:“阿岸——”第63章真相跟蹤他的人不防他這一回身,暴露在視野下,正慌忙地要逃走,被許延一腳給踹進了稻草堆里,當即暈頭轉向半晌也沒掙扎起來。許延躍上房頂,腳踏瓦檐而行,飛身從翹壁翻上另一條街,一路疾奔來到黑集,剛落下墻冒出頭,一道箭矢擦著鼻尖飛過!只見樓閣前站著密密麻麻的季府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