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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莫名地從他身上感到一股黑暗的、近乎絕望的氣息。“我聽說你病了……”他囁嚅著道。謝臨澤嘲諷地笑起來,目光極其冰冷,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前襟,厲聲道:“你以為你是誰?你覺得你能治好我的病嗎?宮里有無數太醫,需要你來為我治?。?!”季六從來沒有見識過這樣的謝臨澤,他茫然無措,原本攥得緊緊的手指無意一松,藥材撒落了一地。謝臨澤掃了一眼,滿是惡意地勾了勾嘴角,道:“六公子,你認識字嗎?怎么抓的藥?季家公子飽讀詩書、文思敏捷,獨獨是你季六最為無能,丟盡了家族顏面——怎么?這種表情看著我?你難過了?”“沒有……”季六扁著嘴巴,低下頭搖了搖腦袋,“沒有難過……”謝臨澤繼續冷笑道:“六公子,你既無傳召,又無令牌,是誰給你的膽量私自入宮?你是不是覺得陪在我身邊,當了幾天的小寵物,就以為與我感情甚篤,攀上太子能夠為所欲為了?為何不掂掂你自己是幾斤幾兩?!”季六愣愣地看著他,眼眶通紅,再開口,聲音已經有些哽咽:“可是、大宴北嬈來使那天,是我從水里把你救出來的!宮女說,是你守了我一夜,我以為、我以為你至少把我當做朋友……”謝臨澤的動作頓時僵住了,兩個人在大雨中都看不清對方的眼神,許久,他才道:“我沒有朋友。你更不配做我的朋友?!?/br>他松開手,把季六甩在地上,居高臨下地道:“記住,你我身份殊別,沒有一絲一毫的干系。再敢進宮,按律當斬?!?/br>季六跌坐在水里,眼睜睜地看著他轉身離開,只覺得寒冷的雨水滲透進了骨子里,把他整個人冰凍住。巍峨宮闕,殿臺廣袤,偌大的天地籠罩在灰暗之中,仿佛只剩下了他一個人。漫天的雨絲把那段記憶洗得近乎褪色,然而雨過天晴,陽光肆無忌憚的穿透進來,落在窗下的一排蘭草上。許延和葉流州在袁府住了幾日,三門比試的過后,這座府邸似乎更加忙碌起來,仆從們更加謹慎從事,常有商賈、甲兵絡澤往來,就是夜里也經常響起奔馳的馬蹄聲,頗有幾分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葉流州睡醒后,拉開竹簾,向窗外看去,只見鴿子、鴻雁腿腳上綁著信函,在天上飛來飛去。他披上衣袍,走出屋,倚在門框上曬太陽,轉眼見到許延坐在亭下,便問:“今日怎么沒去萬泓那當差?”許延為了避免引起袁軒峰的懷疑,還如原先那般在萬泓手下當護衛。“他大概覺得我并不怎么好用,又重新提拔了個劍客做貼身侍衛,我暫且派不上用場,便回來歇著?!痹S延面前是散落滿桌的竹骨,他調整著主架,神色非常專注。昨晚下了一夜雨,早上太陽一出來,蒸得地面只剩下幾個小水洼。葉流州因為照射而來的陽光瞇起眼睛,注視著許延的動作,笑著問:“怎么又做起紙傘了?是要在嶺北賣傘為生嗎?”許延沒有說話。兩人隔了一段距離,葉流州正欲走過去,忽然聽見許延的聲音傳過滿庭花草遞來:“送人?!?/br>葉流州微微一怔,耳邊是似乎響起當初在乞巧節阿仲說的話。“在我們這里,紙傘都是用來送給心儀的人,只有哥哥,做一車紙傘拉去賣?!?/br>他意識到了什么,臉上的笑容一寸寸地淡了下去,開口道:“許延……”你是不是想把紙傘送給……后半句話還沒有出口,門外便傳來一陣腳步聲,荊茯苓和荊遠出現在門外,她向兩人招了招手,道:“趕緊來,袁將軍有要緊找我等。”許延把竹骨收起來才向前走去,冷冷道:“斥狼鐵騎已開到嶺北后的羽水,倒還真是一件要緊事?!?/br>他注意到葉流州還站在原地,回過頭,“流州?”“啊?!比~流州回過神來,將心事按捺下,跟上他們,“來了?!?/br>袁季兩家開戰在即,城中流言蜚語四起,到處風聲鶴唳,袁府里重兵把手,鎮守都司的三萬營兵日日cao演。袁軒峰正在偏廳等著他們,一見四人到齊直接問道:“幾位這幾日考慮的怎么樣了?”葉流州和荊遠對視一眼,荊茯苓首先拱手道:“季函無旨調兵,跡近悖逆,鼎劍山莊愿以將軍馬首是瞻,肅清朝野!”“好,袁某絕不忘鼎劍山莊在此時的襄助,待得勝歸來,定當重禮謝之?!痹幏骞笆殖匾砸欢Y,轉向許延:“許公子意下如何?”許延道:“在下人微言輕,不過草莽,自來貴府將軍一直盛情款待,以賢士待之,承蒙將軍厚愛,在下定當竭盡所能,為您鏟除季氏亂黨?!?/br>“袁某在此謝過。”他道,“既然如此,此事不得耽擱,車馬已在外面候著,這便準備隨軍前去吧?!?/br>四個人暗藏心思,上了駕馬離開袁府,跟著延綿如長龍一般的軍隊行在草地上,向嶺北與羽水之間的平流河進發。袁軒峰穿著一身盔甲騎在馬上,牽著旁邊一馬的韁繩,笑道:“季巡撫的話我聽明白了,不過在查我都司之前,我倒想問問,你這手上這份圣旨,是陛下所書,還是季函季首輔所書?”旁邊馬上騎著一名腰大十圍的中年男人,正是季家支庶季克荀,官拜巡撫,此刻正擦著滿腦門的汗,聲音支吾在嗓子里,“這、這……”“更讓袁某為之好奇的是,駐扎在平流河對岸的斥狼鐵騎,究竟是奉誰的旨而來的呢?”季克荀答不上話來,完全陷入了袁軒峰的掌控之中。兩人在前面騎著馬,后面跟著許延,他一邊留意前方的動向,一邊注意到葉流州有些心不在焉,從包裹里掏出一個橙子拋給他,喊了一聲:“接著。”葉流州抬起頭,卻沒有反應過來,直接被橙子砸上腦袋,落進懷里,他揉了揉額頭,“你是故意的?”許延看著他道:“你最近總有些欲言又止,是不是有話問我?”第45章留下葉流州和他對視數息,又垂下目光,從馬鞍上拔出一把匕首,切開橙子,遞給他一半,“我只是在想斥狼鐵騎若是對上都司營兵的勝算有多大?!?/br>“怕是袁軒峰不會正面和斥狼鐵騎對上,不然他找我們這些人何用?!痹S延接過,拋了一塊進嘴。葉流州也吃了一塊橙子,被酸得忍不住五官都皺在一起,連咳了幾聲,“你這是從哪摘來的?”再看許延,他沒有意料到會是這般味道,顯然也被酸倒了牙,咧著嘴緩了緩才解釋道:“剛才經過樹林隨手摘的?!?/br>兩人目光相接,忍不住一齊笑了起來。許延的眉骨和鼻梁生得高挺,眼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