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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葉流州這才把“季六”的名頭安在許延身上,委實想不到當年在宮中小哭包竟然長成了這副模樣,又記起當初自己對他的惡行,不由十分心虛。萬一對方要是發現他便是謝臨澤,那后果真是無法想象……他正夾緊狐貍尾巴時,門閣卻被人叩響了,他起身尋聲開門,外面大概站了個扈從,彬彬有禮地拱手道:“公子,我家季首輔季大人請您前去一敘?!?/br>葉流州肯定不會跟他走,可不等他拒絕,屋里頭便砸出去一個玉枕,接著響起許延直接了當的喝聲:“滾!”扈從被砸得連退好幾步,噤若寒蟬地趕緊離開了。許延整理完被褥坐下,皺起眉頭,“季函什么毛病?他來找你做什么?”“可能是我在筵上沖撞了他吧……”葉流州關上門,岔開話道:“許、季六?!?/br>他換了個稱呼,“你打算如何應對你祖父?”“不如何,他的言辭不會影響我的決定。”許延抬起眼睛看著他,語氣帶了一絲嘲諷,“倒是你,稱呼改得甚是順口?”“啊,有么。”葉流州聽見他要走,問,“你要去哪?”“隔壁屋?!痹S延回過身,見對方跟著他的腳步走,“被褥我已經給你鋪好了,季府寬敞客房多,你在這屋休息就行?!?/br>葉流州搖了搖頭,“我要跟你在一屋?!?/br>“為什么?”“萬一季函再派人來你不在該怎么辦?”“他怎么會再派人來?”許延莫名其妙道,“你跟季函有恩怨?”“……沒有?!?/br>話雖是如何,他還是緊緊跟著許延。許延簡直無可奈何,“你怕季函嗎?”葉流州搖了搖頭。怕,倒是談不上,只是萬一在這里被他識破了身份,那便是場大禍了。許延按住還要往前走的葉流州,道:“這樣吧,咱們去蒙面把季函打一頓,把他打暈了事,這樣他就沒法派人來了,你看如何?”第28章沙漏葉流州緊繃的心神一散,不由笑了起來,“我看甚好?!?/br>許延伸手隔著白紗重重彈了一下他的額頭。他立刻吃痛地捂住額頭,知道對方是在開玩笑,仍是止不住笑意。暮藹蒼蒼,一線夕陽沒入連綿的云端。天色未暗,月先當空。許延看了他片刻,低低嘆息,轉身回到之前的屋里,彎腰把被褥分成左右兩床。葉流州跟著進來,緊緊地閉上房門,又問:“窗閣關上了嗎?”“是關著的?!?/br>他放下心,取下木簪和帷帽,一頭墨發流瀉下脊背,正將縛眼的布條的解開,忽然聽見身后許延道:“你今天很不對勁。”葉流州的動作微微一頓,他把浸著熱水的濕巾蓋在臉上,以一個舒服的姿勢仰頭躺在紫檀木軟榻上,模糊著聲音道:“有么?”“是因為季家嗎?”許延問。“任何人知道一個熟悉的朋友竟然出身位極望崇的季家,都會是這個反應吧?!比~流州含糊地笑了一下,“——你是季六?!?/br>他帶著感慨地重復道:“你是季六……”“行了?!边@個名字讓許延想起不堪回首的過往,立刻打斷對方道,“別念叨了,現在趕緊睡覺,養足了精神明早便走。”夜里熄了燭火,天氣熱,床榻寬大,兩人各占一邊,葉流州把薄被踢到一邊去,單衣在輾轉反側間散開,無異于光著膀子,黑發黏在白皙的脖頸上。在靜謐的夜色里,他能清晰地聽到許延淺淺的呼吸聲,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感到困意陷入睡夢中。那些少年時最擔風袖月、悠閑自在的記憶不斷在腦海浮光掠影。皇宮中的大本堂里夫子握著卷書,拉長了聲音慢慢向底下的學子們講解著書中的內容。案幾前坐著滿滿當當的季家子弟,專心致志地在書上抄錄,身為太子的謝臨澤卻坐在最后面盯著流逝的沙漏,百無聊賴間目光微微一轉,看見角落里趴在桌上睡著的季六,把紙攥成一團去砸他。中了,季六卻沒有醒,口水流了一桌。連續五六個過去,旁邊季函咳了一聲,謝臨澤不理會他,把書卷起來向季六的方向擲去,翻飛的書越過數人的腦袋,眼看要落在季六的頭上,可他卻睡得不大舒服,無意地腦袋向旁邊歪去。于是那書好巧不巧地砸在了硯臺上,墨汁頓時向四周飛濺,不僅潑醒了季六,還殃及了季函一身。夫子再也無法當做看不見,怒道:“太子殿下!請你出去!”謝臨澤如蒙大赦,出去前還不忘提上季六。夫子忍無可忍道:“把季小公子放下!”“先生,我帶他出去洗洗臉?!敝x臨澤指了指季六臉上的墨汁,在夫子的怒火中悠哉地走出大本堂。剩余的季氏公子們早已習以為常,繼續讀書,季函離得最近,給潑成了個黑烏鴉,眼睜睜地看著罪魁禍首毫不知錯地走了出去,抖了抖嘴皮子,也跟著快步追上。季六平白無故地遭了殃,在謝臨澤手里撲騰著下了地,一邊拿袖子擦著臉上的墨汁,一邊憤懣地用拳頭推他。那力道對于年長幾歲的謝臨澤當然不值一提,反而讓他笑得歡快。“殿下!”后面季函追了上來,他抖著袍子,“您看看您的所作所為!”“我這是在幫你啊?!敝x臨澤道,“不然你怎么出來?衣服就洗洗好了,走,帶你們掏鳥窩去。”季函不可置信地道:“御花園的鳥窩不是被你掏完了嗎?”“你不知道,父皇上個月得了西夷送來的畫眉,置在御花園里,算算該下蛋了?!?/br>季函大驚失色,連聲音都不穩了:“不不不不!殿下,你難道忘了上次陛下是怎么出動禁軍滿宮抓您的嗎?要不是有青辭為您出主意搬來老國師,這事怎么也無法善了!”青辭是國師貫淳道人的親傳弟子,大昭民間多有百姓信奉道法,貫淳道人所出的渡云道觀講經布道極受推崇,其中“大道無為,上善若水”廣為盛傳,連昭德帝都對這位國師禮讓三分。謝臨澤本對這些虛虛實實的玄門置之弗論,可偏偏青辭是一個極為識趣的人,要應謝臨澤的趣味倒也簡單,他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別提繁文縟節世俗桎梏,青辭隨他所欲從不阻攔,偶爾還能提幾個好的建議。自從青辭隨貫淳道人來到皇宮,謝臨澤好幾次闖禍都是他收拾的爛攤子。這邊聽到季函的話,謝臨澤想了想道:“那我們小心點別被發現。”季函:“……”這邊幾人來到離御花園湖邊,謝臨澤草草給季六擦了臉,被湖水稀釋的墨痕一道道地布在他的臉上,讓太子殿下看了直發笑。他和季函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