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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州心知不好,想要后退,可四周都是懸崖峭壁,起伏險峻,根本無處著力,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下墜,突然襲來的失重感讓他一驚,試著抓住周圍的東西,卻只有一片空氣。正當葉流州失措時,忽然一只手伸出,與他亂抓的手交疊。他下落的趨勢一頓,接著許延的聲音響起來:“你亂跑什么?”“許延?”葉流州一愣,“你不是走了嗎?”許延帶著他被禁軍追著跑了一天,好不容易放下他喘口氣去采藥材,剛剛回來,人就快要摔下崖了。他淡淡道:“你欠我三百六十五兩銀子,想我往哪走?”“等、等等,這個時候就別說銀子了,你千萬不要松手!”葉流州整個人都在半空中晃蕩。許延覺得他的話很奇怪,皺起眉頭,“我為什么會松手?你欠我三百六十……”“停!”葉流州打斷他的話,到了這會才感覺到許延拉得是他的右手,扯得傷口撕裂開來,如同火燎,“換只手拉我上去,記得千萬別松手……”第11章山上許延把他拉了上來,葉流州摸到實地,緩了一口氣。夜色深沉,呼嘯的涼風漸漸緩和,草深處偶爾傳來幾聲蟲鳴。葉流州問:“這是在哪?”“幽州玉雋山。”許延道,“我已經(jīng)暫時甩掉禁軍了,不過這一帶的道路和村莊都是錦衣衛(wèi)的探子,下山太危險,我們在這里先休整幾日。”“現(xiàn)在,先把你的箭傷治一下。”他避開插在葉流州右肩的箭矢,沿邊把袍子撕下來,衣袂散落,許延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肩膀裸露出來的皮膚上,有著像是獸身的紋路,一半沾著血跡,一半隱沒在左掩的衣襟里,“那是什么札青?”葉流州盤腿坐在草地上,雙手搭在膝上,微微笑了一下,答道:“蝦。”許延自然沒當真,他又撕下一塊干凈袍角,把采集的草藥包裹在里面碾成汁,接著一手按住葉流州的肩膀,一手抓住箭矢,“我拔了。”葉流州點了點頭。許延的動作很快,箭矢摩擦血rou拔出來的那一刻,阻塞在里面的鮮血飛濺開。葉流州的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嘴唇泛白。許延把藥草敷在他的傷口上,用布條纏了幾圈包扎好,“行了。”葉流州往后一仰,靠著巖石上,鼻息滿是苦澀的藥味,他問:“你是跟周垣學的醫(yī)術嗎?”許延想了想,說:“我和周垣都出身于白駒門,在山上學武的空閑時,經(jīng)常看他四處采草藥,跟他看著學了點。”葉流州微微張大眼睛,“是那個白駒門嗎?”他雖然久居深宮,卻依然耳聞過這個神秘莫測的江湖門派,先帝在位時門中高手多有出沒,因其弟子所學涉獵甚廣,不乏名噪一時的游俠劍客、幕僚商賈。當年還曾為先帝出謀劃策,直到十多年前逐漸沒落,隱避塵世。“嗯,昨天我們去的黑集,里面的人便是以前白駒門建立的情報組織,現(xiàn)在荒廢了。”許延轉了轉左手上的黑田石戒指,里面設有極其精巧的機關,能讓銀絲在眨眼間收放自如。葉流州問:“你在白駒門學武,里面是什么樣的?”“荒山一座,茅屋幾間,師父去的早,留下遺言是能打敗所有門中弟子,就是門主。”葉流州感興趣地道:“那結果怎么樣了?”“白駒門當時僅有的弟子一共十三人,全部下山,沒人爭奪門主位。山上日子清苦,茅屋逢雨漏水,吃飯要自己打獵,山獸四散奔逃,連只野雞都沒有,種菜吧一不留神就被偷個干凈。”許延接著道:“師兄們學的雜,各個一身怪癖,彼此都沒法忍受,師父一去能下山了,他們一刻也沒有逗留,全走了。”葉流州忍不住笑起來,“聽傳聞說,我還以為白駒門雕梁畫棟堪比皇宮。”許延道:“傳聞總是夸大其詞,師父去世的時候,周垣還覺得是有弟子沒法忍受這日子,故意毒死了他老人家。”葉流州笑得牽動了傷口,兩人在夜色微風里,氣氛一片平和寧謐。許延望著遠方,道:“你呢?打算怎么辦?”葉流州有些打瞌睡,他半瞇起眼睛,感覺意識飄散,傷口泛麻,“什么怎么辦?”“你家在哪?等風頭過去,我送你回去。”許延看著他。“去討那三百六十五兩銀子嗎?”葉流州撿起困乏的意識,雖然看不見,但還是朝許延的方向揚起笑容,“可惜的是,我沒有家。”許延頓了頓,“那你家人呢?”“沒有……”葉流州的聲音低下去,“我怎么這么困呢?”許延看了他片刻,道:“蟾酥、洋金花、細辛、川烏、草烏可以止痛麻痹,只是副作用會讓人昏沉。”“嗯……”葉流州模模糊糊地應了一聲,眼皮便黏在一起睡著了。第二日,初夏山野爛漫,不知名的花草遍地,暖風裹著飛絮紛紛揚揚,滿目流翠。葉流州以地為鋪睡醒后,渾身的骨頭都在咯吱咯吱的叫喚,看見樹葉的縫隙間漏出搖曳的碎光,閉了閉眼再睜開,適應了光線,起身去找許延。溪水潺潺,清澈見底,流動著陽光的波紋,馬匹栓在樹邊,許延袖口挽起,坐在一邊的石堆上,手里拿著陌刀,正在削一截竹子。他低著頭,神色專注,鼻梁的弧度高挺,眼窩一半陷在陰影里,一半瞳孔被陽光照得宛若琥珀。葉流州一見有水,蹬掉鞋履,跑過去往里面一跳,嘩啦一聲水花四濺。許延早在他靠近的時候就往后一退,水珠沒有落在他身上一滴,轉而把手里的竹杖扔給葉流州。葉流州揚手一接,發(fā)現(xiàn)竹杖的突兀處已經(jīng)被磨平,他朝許延抱拳,眨了眨眼笑道:“多謝。”許延在溪邊生了火,把抓來的魚烤熟了,葉流州餓了一天,只覺得無比美味,吃完后四處亂轉,摘了一懷的野果子,放在溪里泡涼了,跑到樹蔭底下一邊懶洋洋地倚著,一邊啃果子。許延則一直沒有閑著,他把一些樹木枝干組成了個床榻的架子,離地半寸高,用麻繩固定住,一根根木頭排開,再拿芭蕉葉鋪好,讓葉流州覺得他能搭一座房子。直到夜幕降臨,許延燃了些艾草熏趕蚊蟲,兩個人和衣而眠,葉流州睡不著,發(fā)現(xiàn)每到他看不見的晚上,和許延說話,對方總會回應,便喚了聲:“許延。”“嗯?”他把明珠從匣子里拿出來,放在榻頂上,淡淡的輝光在夜色中散開,“能看見嗎?”葉流州一支胳膊枕在腦袋下仰躺,張著眼眸,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道:“等這事過去,你還回燕京嗎?”“暫時不回去了。”許延道,“這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