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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秋又瘦了回去,之前的衣服穿在身上,有點大了,整個人看起來小小的,有點可憐的柔軟,卻也有一種堅定的抗拒。他是一只打定主意亮出刺對他的小刺猬,不會再有任何的動搖。蕭小狼在兩人之間來回跑,嗅嗅云秋的鞋子,又跑回去拱蕭問水的褲腿。它一只雪白的小寵物,并不懂得此時氣氛的沉悶,是玻璃破碎后灑在兩人之間的靜謐,任何人走上來,都是不敢驚擾這些尖銳四散的利器的,只能輕輕的,輕輕的無言。云秋不是很想跟他說話,可是他堵在那里,他不得不開口說:“我要進房間了。”蕭問水于是給他讓出道來。云秋從他身邊穿過,去房間里收拾東西。爬上海盜船,拿走自己的小熊,然后原地轉了一圈,不知道還能帶走什么,只是抱起蕭小狼的狗包,走出去,猶豫不決地看著它。他原本是想帶走蕭小狼,可是沒有料到蕭問水也在家。這條小狗理論上是蕭問水買回來的,也沒有說過送給他,所以他沒有辦法輕輕松松地拿走。而小熊不一樣,小熊是醫生送給他的,沒有找他要錢。云秋也很久沒有見到醫生了。云秋思想斗爭了很久之后,小聲問:“我可不可以把蕭小狼帶走,雖然它更喜歡你一點,可是我想,你這么忙,也不喜歡它的話,可以給我來養。”“所以你回來,是來搬家的?”蕭問水看了看他懷里的狗包和小熊,皺起眉頭,“這房子是你的,你不用搬走,我也并沒有要趕你出去,云秋,不要帶著情緒說話做事,不要著急。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云秋又開始覺得眼皮泛酸,他搖了搖頭,小聲說:“……反正你不要我了,我應該搬走的。”蕭問水還沒說話,云秋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訥訥地補充道:“我,我有一件事情忘記告訴你了,我覺得,大哥哥,我們還是離婚好一點吧。”蕭問水站在那里,靜靜地看著他。他咬著這兩個字,重復了了一遍:“離婚?”云秋點了點頭。“離婚?”蕭問水又重復了一遍,像是沒料到他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兩個字來,又像是怕嚇到他一樣,笑了笑,“離婚。”這個小孩的行動力和主動性比他想的更強,云秋再次偏離了計劃,他沒有等他先提出離婚,自己就想到了這里來。這也算是他半年以來的強壓式教育有了成效么?云秋沒有聽懂他的意思,只是訕訕地站在那里,覺得蕭問水好像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又像是一潭沉寂的死水。他只是小聲問:“……可以嗎?”那樣子就像他以前每次問他,大哥哥,帶我去坐摩天輪,可以嗎?你親親我,可以嗎?拒絕云秋的結果一般不會很嚴重,因為這小孩即使被拒絕了,也依然會想方設法地達成自己的愿望。他不帶他去,他自然可以找到別人帶他。他不肯吻他呢?日后會不會找別人吻他?那一剎那,蕭問水的思緒沉入混沌的迷蒙中,走神了片刻。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意識到云秋還在等他的答復。這個小東西也知道離婚了,這比他預想的要快。他的協議書還未完成,這個小孩就已經先他一步,準備離開了。這種超出他計劃之外的變故讓他的心底浮出一些焦躁不安,盡管這個變故無非是提前了他已經計劃好的前路。云秋的手機響了起來。鈴聲是上課鈴,云秋聽了總是一陣心慌。他手忙腳亂地低頭按下,本來是想下意識地掛斷,結果兩下點成了免提。溫存銳的聲音大大咧咧地從里面傳出來:“云秋,我在給你買睡衣,小熊的睡衣斷貨了,我給你買兔子的好不好?”他知道云秋住過來的第一天晚上沒有睡好,因為沒有小熊毛絨玩具可以抱,也沒有小熊睡衣可以穿。他停好車,買完了宵夜,順帶著就在這里面的商場逛了逛。云秋說:“好,大熊,你過一會兒再給我打電話。”他想要繼續和蕭問水的對話,匆匆掛斷了,再抬起眼睛時,卻有點愣住了。在這一剎那,蕭問水雙手爆出青筋,雙眼發紅,像是發了燒一樣,很亮,也有點可怕。那股子沉悶的、壓抑的焦躁在此刻聚集到頂峰,灼燒著人的理智,快要崩散、破裂開來。云秋下意識地后退了兩步。他怕他這個樣子,就像幾個月前的某個深夜,他喝醉了,渾身冰涼地把他拒之門外,那種深深壓抑、克制住的戾氣與絕望,讓云秋心生抵觸。盡管蕭問水還是波瀾不驚的樣子,只是還帶著他淡漠的笑意:“我說你這么急著跟我離婚呢,睡衣都讓人家買了,早想到這一步了吧?溫存銳,藝術世家,長輩是溫雅少將,溫將軍和你爸還是過命的戰友……你們很般配,云秋。”云秋聽懂了。他就算聽不懂他話里的諷刺,也聽懂了他在祝福他和他的大熊。他覺得這樣的蕭問水有一點讓他無法理解,只是固執地、小聲說:“我要跟你離婚。其他的事情跟你沒有關系。”蕭問水冷笑一聲:“跟我沒有關系?你拿什么跟我離婚?你還在上學,沒有經濟來源,自理能力也存疑,離婚之后你干什么?真的去撿垃圾賺生活費?你什么時候能不再這么幼稚了,云秋?我是你的監護人,有權利過問這些事情。”這跟計劃中的不一樣,他應該和他面對面坐下來,安安靜靜地達成協議,簽好那份早就為云秋準備好的文件。那一剎那,像是他們都瘋了,角色調轉,胡鬧生氣的那個人變成了蕭問水,而冷靜鎮定的人換成了云秋。有什么東西正在滑入不可控的深淵,而那是蕭問水半年以來,一直在極力避免的。不能這樣。不能。他的本意不是如此。可是這句話出口之后,他居然感到一絲快意和寬慰,因為云秋回答不出來這些問題,他離不開他,所以離婚不應該由他提出。直至今日為止他還是他的Omega,還是他的妻子,還是他的身邊人。云秋小聲地、富有條理地說:“我,會打工的。我壓布丁,每個小時有七塊錢。就算這些錢還很少,可是我還可以再打幾分工,我可以養活自己。我會煮飯和洗碗。”說完后,云秋又看著他,訕訕地補了一句:“我如果因為沒有錢死掉了,你也可以不用管我。我已經十八歲了。就……我不要你的錢,你把我的九十八塊還給我,就可以了。如果,如果帶走蕭小狼要付錢的話,我先找大熊借一點,你說一下需要多少錢,我明天,今天馬上給你。”他曾經拿著他打工賺來的所有積蓄——九十八塊,踮腳塞進他懷里,充滿希冀地望著他:“我先拿這個錢買你哦,反正你很有錢,不要催我,剩下的我先欠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