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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方向走去。 身后,烏鴉騰空而起,撲閃著翅膀隨他一路前行...... 山下鎮民正忙著割麥子,感覺光線突然昏暗下來,不由疑惑地抬起頭。 “哪兒來這么多烏鴉?” 喃喃間,有人看到從山上走下來的身影—— 黑色披風似惡魔的翅翼,展開在他身后。 少年黑發紅瞳,將恐懼一瞬間帶回鎮民們心中。 “天啊!是那個惡魔!” “他還沒死!他長大成人了!” “快跑!大家快跑!” 顧不得割到半途的麥子,鎮民們作鳥獸散,只留下一地狼藉和來不及拿走的鐮刀。 少年迷惑,歪頭問停在自己肩頭的烏鴉,第一次開口說話,很生疏,卻也完整表達:“他們...跑...什么?” 烏鴉哇哇叫了兩聲。 少年表情更加迷惑,指著自己問:“...怕...我...?” 常年獨自拘困在教堂,對于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所以他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鎮民為何會怕他。 穿過麥田,他來到小鎮的街道。 瞧見他的人都沒命地逃。 一眨眼都功夫,熱鬧的街市變得空無一人。 少年撿起滾落地上的果實,脆脆地咬了一口。 “他...們...不...歡...迎...我......?” 烏鴉哇哇而起,將兩側的鋪子攪和得亂七八糟。 少年咽下甘甜的果rou,招呼烏鴉們回來:“我會...讓...大家...喜歡...我......” 如同他天生異于常人的瞳孔和生命力,少年學習能力很強,短短三日,便將人類社會了解透徹。 在得知紅瞳是惡魔的象征后,他將纏在手腕上的白布條取下,重新系回腦后,遮住那雙人人畏懼的紅眼睛。 “這樣,他們總不會再怕我。” 他開始挨家挨戶地敲門,將麥子和果實放在門口以示友好。 可惜,所有人都像躲瘟疫一樣,蜷縮在家里瑟瑟發抖。 只有一個人開了門—— 是個跟他年紀相仿的男孩,手里攥著把鋒利鐮刀,歇斯底里地吼道:“滾!你這個惡魔!害死了自己的親人、害死了我的父親、給全鎮人帶來恐懼,我跟你拼了!” 58、58 ... 他飛快地沖過來, 怒火中燒。 時間靜了一秒。 所有人都看到,那把鐮刀刺穿了少年的身體…… 殷紅的血順著刀鋒往下淌,頭頂鴉群高聲鳴叫。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傷害到了惡魔, 男孩握著鐮刀的手緩緩松開, 因后知后覺的害怕而渾身顫抖, 他腳下一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復仇的快感早已被恐懼淹沒,他慘白著一張臉,結結巴巴哀求:“我…我…我不…不是故意……別…別殺我……” 少年愣怔。 他從沒想過要殺人…… 他只是想不那么孤單…… 可為什么,這些人會這么怕他? 這么…恨他……? 尖銳的疼痛從心臟蔓延。 少年握住刀柄, 將刀抽了出來。 嘩—— 帶出鮮血四濺。 他悶哼一聲, 扔掉刀, 抬手捂住傷口。 鎮民們驚呆了, 紛紛雙手合十,祈求上帝救他們一命。 然而,預想中的大屠.殺卻沒有出現,少年沉默轉身, 如來時般領著鴉群一步步離開滿地狼藉的街市。 誰也看不到, 白色繃帶濕了兩片…… 過重的傷使他行動也變得遲緩,上山的途中體力不支倒在路邊。 血淌了一地, 烏鴉們歇斯底里地尖叫。 他自暴自棄地蜷縮在地上。 小鎮沒有人歡迎他, 如果往后的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聲也如過去十七年那樣孤單,那生與死又有什么區別? 眼皮越來越沉,視線也陣陣發黑。 天邊云霞似染了血, 映照他的凄涼。 就讓他死了吧…… 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想。 可惜,他的愿望并未得到實現。 就如同他的出生,從不受上帝眷顧。 即便受了那樣重的傷,他也挺了過來。 醒來時身處教堂,頭枕著誰柔軟的膝蓋,抬眸處,對上一張溫甜笑臉:“醒了?” 在遭受那樣的對待后,夢里都是一張張冰冷的臉孔,大喊著滾出小鎮。 所以,冷不丁有人對他笑臉相迎,他驚得直接從她膝蓋上跌了下去。 扯到傷口,又是一陣鉆心的劇痛。 “別動!”少女緊張地低呼一聲,扶住他肩膀,“你這樣傷口又會崩開!” 他垂下眼眸,對于突如其來的善意有些無所適從,避開她的手,忍痛站起身。 黑色披風墜地。 他這才瞧見,身上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繃帶,隱約藥味透出來。 抬起驚疑不定的眼,目光落在少女身上。 他明知故問:“你…包扎的?” 少女也跟著起身,純白的裙擺,干凈得發亮。 她點點頭,隨后道明前因后果:“那個…我無家可歸,走了很遠的路來到這里,原本打算借宿教堂,結果路上遇見你渾身是血地躺著,就在烏鴉的幫助下把你抬了回來。” 落在燭臺上的烏鴉邀功地扇了扇翅膀。 少年眼底流露出淡淡的柔和,血紅瞳孔剔透得像水洗過的寶石。 少女看了眼地上印著金色十字架的披風:“我沒在教堂里看到其他人,如果我猜得不錯,你是這里的神父吧?” 少年愣了愣,顯然沒料到還會有人把他和圣神的神父聯系到一塊兒。 他眼底閃過一絲掙扎,沉默了片刻,還是實話告訴她:“我不是神父,小鎮的人都說……” “說什么?” “說…我是…惡魔……”最后兩個字艱難地擠出,不想看到她驚恐厭惡的表情,他說完這話飛快地別過了臉。 預想中的尖叫和逃離的腳步聲沒有出現。 他詫異地再次回頭,就看到少女捂著嘴,強忍笑意:“惡魔?怎么可能?惡魔才不會因為失血過多奄奄一息地倒在路中央。” 原以為閉上眼就不會再醒來,沒想到不但沒死成,還在少女面前丟了臉。 他眼底浮起薄紅,表情也變得不太自然,緊繃著聲音解釋:“小鎮的人是這么說的……” “胡亂往別人身上潑臟水的才是惡魔吧!”少女憤憤不平,忽然上前,捧過他的臉,一字字宣告,“聽清楚了,你、不、是、惡、魔!你是一個人,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年。” 她的手是暖的,聲音是暖的,話也是暖的。 過往十七年的孤單歲月里堆積的冰雪,溫柔地融化了。 少年垂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