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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的那位了。 沈輕抬眼看了看良齊,見那人背對自己斜靠在窗棱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似乎沒有讓自己停下來的意思。 她垂下眼,接著看下去,“明靖二十二年,吏部侍郎吳平之聯合戶部、刑部等八人齊齊上奏,列舉薛廉貪污受賄、結黨營私、專權擅勢等共計十三項罪證。龍顏震怒,命大理寺徹查此案。” 沈輕愣了愣,這人也太命途多舛了些,一品的位子還沒坐熱乎呢就讓人給參成這樣了。 “同年秋,大理寺搜查薛廉府邸,發現其私藏兵器千余件,受賄糧食三千六百余石。內房寫有大不敬之文,藐視皇權皇威,欲有謀反之意。先帝怒極,責其下昭獄。” 良齊的眼睫垂著,在鼻梁處打下一片nongnong的陰影。他的臉越來越蒼白,似乎有人慢吞吞地將他身上的血盡數抽了個干凈。 “同年冬,薛廉所犯罪證皆一一查實。先帝念其功勛,只判其夷三族,薛府上下滿門抄斬,共計......共計一百一十八人.....”沈輕越念越心驚,什么叫“念其功勛”?都顧舊情了還夷三族?!殺滿門?! “怎么了?”良齊側過頭,淺淺一笑。他面無血色,聲音卻一如既往的溫潤好聽,“丫頭,怎么不念了?” 沈輕心頭掠過一絲不太好的預感,她定定神,接著看下去,“薛廉處以五刑,先黥、劓,斬左右止,笞殺之,梟其首,其骨rou于市;其妻蕭氏,處以.....處以車裂;其嫡子薛猛,處以腰斬之刑;其庶子、二女皆處以.... 炮烙......” 她看不下去了,刷一下將紙疊好,定定看向良齊,只覺著呼吸有些困難,指尖發麻。 本應是一代良臣,最后卻落得.....落得如此下場...... 為何他要讓自己看這個? 良齊像是讀懂她臉上的表情了似的,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股深深的悲意來。 他緩緩道,“薛廉其罪,本應誅九族。先帝念其功勛卓著,只夷三族,抄滿門,這難道不是天大的恩寵嗎?” 沈輕愣了愣,起身慢慢走過去。近了才發現良齊的肩膀在微微發抖,臉已經白的有些發青了。 “怎么了?”她一把攥住了良齊的手,只覺得心疼,急切地問道,“怎的這么涼?我叫下人幫你燒個暖爐來。” “阿輕......”良齊反手握住了她,用了很大力氣,像是快要溺斃的人抓住了根浮木。 他緊咬著牙關,說出來的每個字都像是破碎的瓷杯,顫得不成樣子。 “阿輕.......你知道嗎?‘良齊’是我母親為我取的,這個名字.....我珍藏了十三年。” 沈輕覺得自己渾身仿佛都浸在冰窟里,良齊的每一個字都讓身上的寒意更深一層。 “我的出身很卑微,卑微到所有人對外都瞞著。僅僅因為父親某次酒醉,偶遇了浣洗的阿娘......”良齊盯著沈輕的手,有些怔愣,思緒好像飄回了那個深夜,斷肢殘臂,血流成河,哭號遍野的那個夜晚。 “可是,府邸里的人皆心善,父親也是,他們對我很好,總是抽時間就回來看我。我非常,非常喜愛他們,也從未怪過他們。但十三年前,一切都變了.....” 是啊,一起都變了。 良齊從心底里相信,相信那位時時刻刻將天下蒼生存于心間的人不可能會迫害百姓、專權擅勢,可那震懾天下的十三條罪狀卻板上釘釘。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阿輕,我其實,不姓江,也不姓良.......”良齊注視著她的眼睛,笑了下說,“我姓薛,我是內閣首輔薛廉的私生子,薛良齊。” “我的母親是位賤奴,某日深夜,醉酒的父親回到府邸,偶遇阿娘......便有了我。可這種事情,傳出去太過難聽,當時祖奶奶......當時太夫人做主,將這事兒瞞了下來,我便作為賤婢的私生子,被趕出了薛府。” 他兒時只敢遠遠望著那碧瓦朱甍雕闌玉砌的大宅子,卻無法向前一步。即便心底清楚的知道,這是他的家,他本應住在的地方。 可不能回去。 父親曾說,等他再大些,再大些就能回去了。 他九歲前每天都在幻想著,期待著,懵懵懂懂得像只無腦的小獸。 可誰知,世事無常。 這么多年,發生了那么多不堪設想的事,他所設想的卻一件都沒有發生。 作者有話要說: 【夷三族,處以五刑,先黥、劓,斬左右止,笞殺之,梟其首,其骨rou于市】——夷三族這個刑罰史記來源于,我不會標注釋,只能這樣寫一下了,各位不好意思~鞠躬! ☆、謀劃 沈輕在良齊的手背上一下下揉搓著,好一會兒才見這人的皮膚恢復了些血色。 一百多條人命,良齊是背著這么大的一個包袱長大的嗎? 所以他自小便是一副“我要算計天下”的樣子,也刻意學會了什么叫“工于心計,深于城府”。 那一瞬,沈輕只覺得無比心疼。 可是心疼歸心疼,有檔子事兒,是必須先要弄明白的。 她抬眼看向良齊,輕聲問道,“那薛.....首輔大人是否真的藏兵欲反?專權獨行?” 良齊搖搖頭,實話實說,“我不知道,那時我尚且年幼,也并不住在薛府之內,對其中的細節知之甚少。”頓了頓,他沉聲道,“可我不相信。” 一開始他只是在心里不信,不甘,并未下定決心身入朝野。 直到三年前的某一日,他忽地發現自己身邊居然有探子監視。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他只是個普通酒樓掌柜的養子,既無錢又無權,哪兒勞得動請人三天兩頭的監視呢? 思來想去,他身上約莫只有一件事兒夠得上“驚天動地”——那就是他的身份。 當年薛府抄家,他娘親是登記在冊的賤奴,白紙黑字兒的跟著填了命。獨獨剩他,既不住在府邸,又無實名造冊,太夫人的一腔嫌棄卻也讓狗崽子似的良齊生生撿了條命。 他本就出生低賤卑微,后又流落江南十余載,按理說,如果不是刻意探查走訪,不可能再把他的身份翻出來。 除非..... “有人知曉了薛府并未盡數死絕,有個私生子遺落江南,所以派人在我身邊觀察我。他們這樣盡心竭力,只會讓我覺得他們怕我,怕我會成為威脅。” 良齊拉著沈輕坐在椅子上,神情已經恢復如初,只聽他淡淡道,“他們既然害怕、監視,那當年的事,必然有些別的什么隱情。所以我偷梁換柱來到長安,為的就是查清十三年前的真相。”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出來,不過沈輕卻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