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記住他的雙腿如何夾著你的軀體，他的腳跟抵在你的后背上。你會記得他的頭如何在高潮中揚起，下巴和脖子繃直成一條線，角與深紅色的發(fā)絲如何在被浪中劃出一條條痕跡。雷米爾令你目眩神迷，令你胸口guntang，而當(dāng)你們一起倒在床上，你聞到那種曬過的被子的香氣，你們好像躺在云上。床很大，你們可以并排躺著，你轉(zhuǎn)頭看他，他閉著眼睛，神情安逸。

這一整天你們都沒做什么事，只是斷斷續(xù)續(xù)地zuoai，吃東西，洗澡，聊天，看電視。你的時間表一塌糊涂，晚上你困倦且疲憊，那種渾身放松的、懶洋洋的疲憊，不想下床回自己的房間，雷米爾也沒想放你下去。他的腿擱在你腿上，手掛在你胸口，裝睡得不太敬業(yè)。當(dāng)你握住他的手，他也握住了你，還哄小孩似的拉了拉。

我的罪過是多么深啊，你半心半意地想。這念頭消失得很快，這里又軟又暖和，你很快睡著了。

第二十六章

結(jié)果你就沒再搬回自己的房間。

雷米爾總在睡前引誘你，當(dāng)你們摟在一起跌跌撞撞地往床上跑，你很難想起“這不是你的房間”之類的問題，而在事后，離開又顯得不太對勁。大多數(shù)情況下你還是會洗澡（并把雷米爾拉起來洗澡），你讓他先進(jìn)浴室，然后你換床單，等他出來你再洗。你離開浴室的時候，雷米爾永遠(yuǎn)睜著眼睛。

他坐在或趴在床上，對著浴室的門，在你出來時睜開雙眼。他看著你，你說晚安，他說晚安，并且繼續(xù)注視著你。你想到你投喂的過的一些不愿飛走的鴿子，你想起街邊電話亭中一位給愛人打電話的女士，“再見，愛你，馬上回來。再見！”她含笑道，卻依舊拿著電話筒，“再見，親愛的，再見！”她說。她就這樣拿著話筒好幾分鐘，笑個不停，她沒掛斷，她的戀人也沒有。

你想看著雷米爾入睡，你想在睡前確認(rèn)他是否睡得很好，亦或在噩夢中掙扎，亦或把被子踢到地下。可是他總是撐著不睡，哪怕顯而易見地昏昏欲睡。你站在浴室外躊躇，不知是否應(yīng)當(dāng)再道晚安，然后你意識到，或許和你一樣，他想在睡前看著你離開。

鬼使神差地，你向他走去。他打了個哈欠，向旁邊挪開，在床的一側(cè)睡下了。

“晚安?！蹦阏f，關(guān)掉了燈。

“晚安?！彼f，閉上了眼睛。

你們可能一天zuoai很多回，也可能幾天都不做，視乎你的忙碌程度、天氣、或者別的什么。很難總結(jié)出一個標(biāo)準(zhǔn)，那更像是一種……直覺？默契？說不好。不zuoai的日子，雷米爾一樣會對你打開客臥的門，他站在那里，握著門把手，等你進(jìn)來，好像你就應(yīng)該睡在他的房間里似的。當(dāng)他走在前面，回頭看你，你的腳像有自我意識一樣向他走去——他在等你啊，不該讓他久等。

睡在一起的最大好處是，當(dāng)雷米爾再次被噩夢困擾，你會在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不用再耽誤時間。他就睡在你身邊，你可以先推醒他再開燈。很多次你都無法抽身開燈，雷米爾在被你叫醒后死死抓住你的手，像抓著救命稻草。

有一次，雷米爾發(fā)出無聲的尖叫，在你碰到他時猛然起身。你以為他醒了，然而沒有。他把你推倒在床上，扼住你的脖子，幾乎捏碎你的喉管。你的喉嚨里有血的味道，黑色的斑點在你視網(wǎng)膜上亂竄，你抓著他的手，遲疑著。雷米爾在幾秒后驀然松開了手，劇烈地喘氣，跌坐到自己腿上。下一刻他倉皇地爬向你，輕拍你的臉頰，探你的鼻息。“以諾？”他說，他的手抖得厲害。

你終于找回呼吸，咳嗽起來。你的喉嚨必定腫了，一時半會兒無法開口。你們誰都沒說話，無光的室內(nèi)只能聽見你們粗重的喘息，這光景倒挺像你們纏綿的時候。

“為什么不用禱言？”雷米爾說，“為什么不用？你不需要發(fā)出聲音都可以……我差點，我差點……”

他的聲音像他的手一樣顫抖，你幾乎懷疑自己聽到了哭腔。

雷米爾在做惡夢，他嚇壞了，被嚇壞人應(yīng)該被安慰，就像受傷的人需要治療，生病的人需要服藥，而非被進(jìn)一步傷害。你想這樣回答，又覺得解釋太長。“如果你再不松手，我會用的?！蹦阒委熈俗约旱牟弊?，這樣說，“別怕，沒事了?！?/br>
你把雷米爾的手放到你的脖子上，告訴他你平安無事，那里沒有一點痕跡。后來你們zuoai的時候他變得很喜歡親你的脖子，親吻那一圈他掐過的位置，就像他喜歡親吻你的額頭與掌心。

無論你們睡前相隔多遠(yuǎn)，醒來時你們總會有一部分挨在一起，身軀，腦袋或手腳。在你睜開眼睛之前，你就能感到熱源，不用起床你也知道雷米爾今天也活在你家里，這樣很好。

下一周的頭兩天，降溫幅度很大，雷米爾讓你把主臥的鋪蓋也拿來，你拿來了，沒再拿走。你搬來一床被子，一只枕頭，后來又買了兩個床頭柜，一盞臺燈，一些書，因為雷米爾想要。天氣漸漸變冷，你買了秋衣，換了床鋪，還成功布置好了花園。你再一次拓展了惡魔適用禱言的范圍，在符文數(shù)量勝過要塞城墻的小院中，雷米爾可以曬太陽。禱言隱藏了他，不會有人看見。

花園完工的這一天，雷米爾十分高興，他在院子里走來走去，趴在欄桿上看路過的人。你突然覺得應(yīng)該買一把躺椅，就和你在其他鄰居院子里看見的那樣。睡在草坪上畢竟沒有躺椅上舒服，下雨天地面會很濕滑，說起下雨天，你又覺得應(yīng)該再買一把大傘，能插進(jìn)地面、不用伸手舉著的那種。

今天是休息天，你立刻動身，前往超市買了一把陽傘與折疊椅。你回去時雷米爾還在院子里，他看到了你，遠(yuǎn)遠(yuǎn)沖你揮手。

那感覺就像你在深夜回家的時候，發(fā)現(xiàn)雷米爾給你留了燈。你感到心在砰砰跳，碳酸飲料似的冒著氣泡，感到自己從頭頂?shù)侥_尖都暖和起來，像在冬天喝下一杯熱水，像雷米爾的燉牛rou湯。你加快腳步，幾乎小跑起來，飛速回到了家。

雷米爾為你出門的理由愣了愣，繼而笑起來，跟你說了他在meimei家的院子里燒烤的事。“當(dāng)然啦，瑪利亞家可沒你大，神父。”他笑道，你已經(jīng)認(rèn)識到他有時叫你神父是在開玩笑，那大概是某種約定俗成的玩笑話，類似“有錢佬”、“特權(quán)階級”、“書呆子”、“老古板”云云。雷米爾手腳麻利地固定起陽傘來，一邊布置一邊說：“陽傘，躺椅，再來個小桌子，再來個烤rou架就齊啦！沒烤rou架，用鐵鍋也行，或者把枯枝掃一堆，拿來烤地瓜……”

烤rou架另說，你記得家里有折疊桌，在哪兒來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