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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響起,她歪頭問一直安靜守在身后的竹枝:“皇上明日一早能回嗎?” 竹枝似能明白她的幾分心緒,但這個問題,她還真沒有辦法給出回答,只細語輕聲地道:“皇上忙完事情,定會第一時間趕來瞧瞧姑娘的。” 元歡扯扯嘴角,沒有再接這話茬。 ==== 嚴褚領兵到達郊外地宮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身強體壯的兵士披著冷硬的鎧甲,手里拿著鋒利的長劍,硬是將風雪都撕開了一道口子,肅殺的氣氛處處彌漫。 等人一鼓作氣沖進去,順著密道向下,半刻鐘后,押著十來個灰頭土臉的人出來,看其模樣,雙方應當有過短暫交鋒。 嚴褚和高忻從里邊出來的時候,臉色都陰沉得可怕,這里面什么人都有,卻獨獨缺了個領頭的,也就是前朝的準皇太子——鹿邑。 那么很明顯,他們的人里出了內應。 有人給鹿邑通風報信。 等審完那些人,徐州的私牢里已經被鮮血全部沖刷了一遍,其中有兩個,歸嚴褚親自審問。一個是歸遠侯寧鈺,他之前假扮羅杰的庶子在京都里露過面,最后假死脫身,又回了徐州,另一個是前朝的御史大夫,驢脾氣,認死理,是個說不通的,嚴褚懶得跟他多費口舌,直接讓人關了處理掉。 只余下一個寧鈺,被綁了雙手吊在半空中,身上縱橫著鞭痕,傷口處流下的血滴在地上,匯成了一小灘褐紅血漬。 莫和將一塊燒紅的烙鐵放到他眼前,刺激得寧鈺瞳孔猛的一個收縮。 “招,還是不招?” 寧鈺目光死死地盯著嚴褚漠然的臉龐,想要找出一絲半分的氣急敗壞來,可最后仍是失望地別開了眼。 能有這等心性的人,才是合格的天子之選。 鹿邑比之他,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他嗤笑一聲,頭一次開了口,聲音虛弱,但足夠嚴褚和莫和聽個清楚。 “皇上與其在這對我嚴刑逼供,倒不如想想,自己的枕邊人,可了解透徹了沒?” 莫和當即就變了神情。 嚴褚臉色一點點沉了下來。 寧鈺扯了扯嘴角,不動聲色地笑。 帝王的一點疑心,足矣。既然嚴褚手段這樣果決,硬是想要趕盡殺絕,那就索性,這個冒牌的九公主,就為前朝皇室陪葬吧。 ☆、新年快樂 莫和心直口快, 冷笑著將那烙鐵向他逼近了些,眼角的那條疤越發猙獰可怖,他聲如悶雷作響:“寧鈺, 幾年下來, 你別的本事絲毫不見長, 這挑撥離間煽風點火的本事倒是越發爐火純青了。” “我知道……咳……”私牢并不好過,濕氣極重, 寧鈺又是一身的傷, 情緒稍一激動, 便牽扯到了傷口, 重重地咳嗽了幾聲, 空曠的牢獄里咳嗽聲蕩出回音,愣是拖出十二分的凄涼。良久, 他抬眸,望著面色不善的兩人,壓抑著喉嚨里的癢意,陰惻惻地笑:“我知道九公主現在換了個身份, 成為了高家的嫡女,聽說還沒了記憶,可記憶這個事,她說恢復了就恢復了, 說沒恢復就沒恢復,具體情況,誰知道呢?” “高家的嫡女, 那也是三殿下的表妹,聽說當初為了大公主的女兒,她才甘愿留在皇帝身邊伺候的?” “當初如此,如今皇上哪來的自信,覺得她這段時間的乖順,不是曲意奉承,別有所圖?” 寧鈺說完這些話,咧嘴笑了笑,全身的氣力都流淌了個干凈,仍由繩子綁著吊在半空中,呼吸粗重。他早已經踏上了不歸路,斷沒有回頭的說法,嚴褚不會放過他,他也做不出叛國這樣的事來。 這番話不可謂不誅心,嚴褚神色莫測,手里的長鞭以迅雷之勢卷上寧鈺的身體,隨著一聲壓抑到極點的痛哼,男人拂袖離去。莫和臉色黑沉到了極點,悶聲悶氣吩咐下屬好生招待一下世子爺,便也大步流星跟著出去了。 郊野的山風一吹,嚴褚眼里翻涌的郁黑之色越發濃重,腳下的枯草一踩,上頭覆蓋的冰霜碎裂,發出嘎吱的擠壓聲,他裹挾著一身濃重寒意,手掌松了又緊,最后微微閉了閉眼。 不得不說,寧鈺蠱惑人的本事著實不錯,元歡失憶這事,也只有她自己說了才準。哪怕已經恢復了記憶,問她問題時她只需搖頭一否認,就連太醫也辨不出真假…… 但有一事,嚴褚是清楚的。 元歡很親近她那個大jiejie鹿晨曦,當初為了將程雙接到自己宮里養著,費了很多的氣力,凡事親力親為不說,還頭一回對他低了頭。 鹿元歡對鹿晨曦如此上心,對鹿邑,就真的能做到眼睜睜看著他去死嗎? 誰也不知道答案。 可連他來此處抓人,都是臨時得到的消息,并沒有提前與元歡說過,她又是如何能料事如神,提前通知了鹿邑,并且獨獨讓他一個人跑了? 一路縱馬從郊外回到安置的院子里,夜色沉寒如鐵,風刮過樹梢,吹過屋脊的房瓦,發出重重的嗚咽之聲,像極了塞北某種孤寂廖落的空曠調子。 夜深人靜,燈火通明。 行至大門口時,莫和從身后追來,緊擰著眉頭,面色凝重,再三思慮之后還是朝嚴褚抱拳開口:“皇上,寧鈺那小子雖說滿口胡言不能盡數當真,可這件事畢竟不是小事,若九……姑娘真的參與其中,扮演了角色,還望皇上為大局計,秉公處置。” “將士們都看著呢。” 嚴褚臉色陰郁得幾乎能滴出水來,自然垂立在一側的手掌微微合攏,曲成半攏的拳,他低低咳一聲,聲音冷得如竹葉上垂下的冰棱子,“朕心里有數,無需多言。” “今夜之事,朕不想從別人口中聽見半個字。” 莫和是知道他對那位有多忍讓與遷就的,他默了默,并沒有就此作罷,反而開口問:“恕臣直言,若此事真與姑娘有關,皇上會如何處置?” “你放肆了。”嚴褚生來顯貴,一路走來,身份地位已然是世間極貴,莫和這帶著些逼問語氣的話一經說出,嚴褚就驀地皺眉,聲音寒涼。 饒是莫和再粗神經,此刻也意識到不妥,他半低著頭,不再言語,身上的鎧甲碰撞,發出細微而清脆的響動。 嚴褚斜瞥了他一眼,面色陰鷙,一路行至后院小門,方才莫和問的那個問題,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回答。 若是真的…… 能如何呢? 白綾鴆酒還是囚禁終身? 只怕是他拿出十二萬分的果決與狠厲,也下不了這樣的決定。 竹枝與清茶正在守夜,見了他,急忙福身,而后壓低聲音,將今日元歡的反常以及太醫的診斷如實告知。 嚴褚心驀地往下沉一分。 珠簾掀起又落下,不可避免地發出了細微的聲響,同外頭的夜風交